门环被叩响的第三下刚落，凌颜就站起身。
她没看玉珩，也没看风挽月，只是抬手一挥。一道透明阵纹瞬间在院中铺开，像水波般掠过地面，直冲门外。袖中那枚传音符刚要震动，就被隔空吸出，落在她掌心，立刻化作灰烬。
“若想说话，便说真话。”她说。
门外沉默了一瞬。
宗门长老推门进来，紫袍垂地，手中九转炉轻颤。他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停在玉珩身上，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玉珩往前半步，剑未出鞘，但一道银光自指尖射出，在空中凝成一个字——听。
长老眉头微皱。他知道这字的意思：我们愿意听你讲，但不会再任你摆布。
风挽月这时走上前，灵花簪轻轻点上长老手腕。金光一闪而过，长老手臂猛地一抖。
“您体内还有邪修留下的气息。”她说，“我们没审问您，也能知道。”
长老脸色变了变。那丝残余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患，竟被她一簪点破。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低了几分：“我来……是为昨日之事。”
“不是昨日。”凌颜打断，“是从你第一次见我时起的事。”
她转身走向药田，指尖轻挑，一朵金边灵花缓缓升起，随风飘到长老面前。
“你说混沌灵根难控，会引来祸端。”她的声音平静，“现在它稳了。你说双修只能二人同行，违背常理。可我们的道，连天都认了。”
长老盯着那朵花，眼神复杂。他曾断言此女根基不稳，必成祸胎。如今她站在阳光下，气息如渊，身后两人与她并肩而立，三股力量隐隐相连，竟让他生出一丝压迫感。
“你们……真的不再回头？”他终于开口。
玉珩上前一步，取出一枚玉简。上面刻着三个字——三生契。那是他在静室屋顶用剑意烙下的痕迹，后来碎裂成片，被他亲手收起。
“这不是叛离。”他说，“是传承。”
风挽月接过玉简，指尖划过三人名字所在的位置。她咬破指尖，滴下一滴血，接着是凌颜和玉珩的血珠落下。三滴血融合，玉简化作流光，飞入长老掌心。
长老闭眼，良久不动。
阳光洒在院子里，照得石桌温热。变异灵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药田里的雪莲幼苗已经抽出新叶。
终于，他睁开眼，长叹一声：“我守规矩一辈子，以为道就在典籍里。可你们让我明白，真正的道，不在纸上，而在脚下走出来的路上。”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枚紫焰缭绕的玉简。火焰跳动，映着他苍老的脸。
“这是《九极锻神诀》。”他说，“炼器峰代代单传，只授一人。今日交予你们，意味着……我也认了你们这条路。”
凌颜上前，双手接过。她没有立刻收下，而是催动空间之力，在玉简表面加封一层透明阵纹。
“此法我们收下。”她说，“也请您放心，它不会外泄。”
玉珩拔剑，剑尖轻点玉简。一道银光落下，凝成一个端正的“谢”字，深入玉质，永不磨灭。
长老看着那个字，忽然笑了。笑得很轻，却真实。
风挽月再次举起灵花簪，这一次，她轻轻刺入长老手腕经脉。金光顺脉而行，留下一道温和印记。
“这是我们的回礼。”她说，“从此您若遇心魔侵扰，自有三生契意为您护魂。”
长老怔住。这招式看似无害，实则已将三人契约之力种入他体内。一旦他心神动摇，那股力量便会自动护持神识。
他苦笑摇头：“你们赢了。”
阳光正好，照在他白发上，不再显得冰冷僵硬。他转身欲走，脚步比来时轻松许多。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
“去吧。”他说，“别给炼器峰丢脸。”
门轻轻合上。
院中一片安静。
凌颜握着玉简，感觉它还在微微发烫。她低头看着，发现那层封印阵纹正缓缓融入玉质，像是被接受了。
玉珩走到她身边，目光望向远处山门。那里云雾缭绕，隐约可见飞舟起落。
“下一步，该走了。”他说。
风挽月靠在院墙边，手里捻着一片树叶。树叶边缘浮现出一行小字：“同契三人，共游此世。”她笑了，把叶子夹进衣领。
凌颜抬头看天。阳光刺眼，但她没有避开。她想起昨夜闭关时看到的画面——格子间、电脑屏、凌晨三点的城市灯火。那时她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现在她知道，她选的路，有人一起走。
玉珩伸手摸了摸玄月剑。剑身微震，像是回应他的心意。
风挽月突然说：“你们说，长老会不会偷偷后悔？”
“不会。”凌颜说，“他今天放下了。”
“那就好。”风挽月踮脚伸了个懒腰，“我还怕他改主意追出来呢。”
玉珩看了她一眼：“以他的性格，送了就不会收回。”
“也是。”风挽月笑嘻嘻地凑到凌颜耳边，“那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出发了？我都想好第一站吃啥了。”
凌颜无奈：“你就记得吃。”
“美食才是修行的动力！”风挽月振振有词。
玉珩忍不住笑出声。他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凌颜也笑了。她把玉简放进储物戒，转身走进屋内。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小布包。
“给你们带的干粮。”她说，“灵泉泡过的米糕，加了冰莲子粉。”
风挽月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玉珩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手背。两人同时顿了一下，都没说话。
风挽月假装没看见，一把抢过另一个布包：“快走快走，再磨蹭天都要黑了！”
三人并肩走出院子。
门外青石路延伸向宗门大殿，晨光洒在台阶上，泛着淡淡金辉。
凌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小院。药田安静，灵花轻摇，石桌上茶杯还留着余温。
她收回视线，脚步未停。
玉珩走在中间，左手边是凌颜，右手边是风挽月。
他们的影子在地上连成一片，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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