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龟背上的弟子们还在惊愕中，那缕黑烟从末尾弟子口中溢出的瞬间，凌颜已经抬手掐诀。她袖中玉佩嗡鸣震动，一道金光自甲壳边缘扩散开来，如涟漪般扫过整支队伍。
空气中浮动的邪气被金光一触，立刻扭曲溃散。几名神情恍惚的弟子猛然清醒，额头冷汗直冒。
“别动。”凌颜低声说，“还有残留。”
她从空间取出净魂叶，沾了灵泉迅速分发下去。每片叶子滴着水珠，落在掌心时泛起微光。受影响的弟子服下后呼吸渐稳，脸色恢复如常。
守护兽低吼一声，四肢紧贴地面，龟甲上的阵纹持续释放净化之力。它眼神警惕地盯着前方山谷入口，迟迟不肯前进。
“里面有东西。”风挽月站起身，眯眼望向远处。
玉珩拔剑半寸，剑锋轻颤。“不是活人气息。”
凌颜凝神感知片刻，抬手打出三道符纸。符纸飞入谷口，在空中划出淡金色轨迹，随即炸开成圈状光波。尘土微微扬起，几处隐秘角落浮现出残余阵法痕迹。
“是九幽锁灵阵的变种，但已经失效。”她说，“有人提前动过这里。”
“那就更不能停。”玉珩皱眉。
“可队伍需要恢复。”风挽月看向身后众人，“刚才那一波侵蚀虽短，但耗神。再强行赶路，到了战场撑不住。”
凌颜沉默两息，回头对全队下令：“原地待命百丈外，只留我们三个探路。”
话音未落，守护兽已调转方向，缓缓降落在谷外空地。三百弟子迅速列阵驻守，各自取出补给调息。
四人悄然前行。
踏入山谷那一刻，景致骤变。
外面山势险恶，谷内却花树成林。溪水清澈见底，岸边开满不知名的灵花，花瓣随风轻旋，落在水面也不沉没，反漾出一圈圈柔和光晕。
空气中有淡淡甜香，闻之令人心静。
“这地方……不对劲。”玉珩依旧握剑在手，“太安静了。”
风挽月蹲下身，指尖拨了拨溪边泥土。“土质松软，有灵力滋养痕迹。这些花不是自然生长的。”
凌颜走到一株花前，伸手轻碰花瓣。指尖刚触到，那花竟轻轻摇晃，像是回应她的到来。
“有人布过阵。”她说，“用聚灵阵配合育生诀长期培育，才养出这一片花海。”
“谁会在这等险地种花？”风挽月抬头。
没人回答。
这时，玉珩忽然转身，走向溪畔一块平坦石面。他并指为剑，在空中划出数道灵痕，随即双手合拢，灵力涌动。
石台上方，九朵灵花凭空凝聚。
每一朵都由不同属性灵力编织而成——赤红如火，湛蓝似水，翠绿若木，银白属金，还有一朵流转五彩，竟是五行合一之象。花瓣层层舒展，霞光流转，映得整个溪岸明亮起来。
凌颜怔住。
风挽月瞪大眼。“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了？”
玉珩没看她，目光只落在凌颜脸上。
他缓步上前，单膝微屈，将手中花束递出。
“我知道此行危险。”他说，“敌人不止一处据点，邪修首领也未必能一次剿灭。但我们必须去。”
凌颜没接。
他继续说：“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活着回来。但我能保证——只要你还在战场上，我就一定挡在你前面。”
风挽月悄悄退后两步，嘴角上扬。
凌颜手指微颤，下意识按住腰间玉佩。那玉佩温热，像是在催促她做决定。
“你这是……”她声音很轻。
“这不是求亲。”玉珩抬头看着她，“是承诺。我要让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
风挽月噗嗤笑出声。“哎哟，说得跟真的一样。那你是不是还得再加点别的？比如——跪稳点？”
玉珩没理她，仍举着花，手臂不动。
凌颜终于伸出手。
指尖碰到花瓣的刹那，两人手指相触。混沌灵根微微震颤，一股暖流自心口蔓延至四肢。她没缩回手，而是慢慢接过花束。
“好。”她说。
风挽月立刻蹦过来，一手揽住她肩膀，一手戳她脸颊。“答应啦？那今晚紫晶葡萄归我！”
“你想得美。”凌颜把花抱紧了些，“明天才摘，先给你一颗尝。”
“小气！”风挽月嘟嘴，“我都帮你助攻了！”
玉珩站起身，嘴角微扬。他抬手轻拂衣袖，又一道灵力打入溪边石台。原本空荡的石面忽然浮现一行小字：**愿与卿共历风雨，不负此生同行**。
字迹刚成，便渗入石中，化作一道浅浅灵纹。
“你还刻字？”风挽月惊讶，“师父知道了要罚你破坏公物！”
“罚就罚。”玉珩淡淡道，“反正她总说我规矩太多。”
凌颜低头看着怀中花束，唇角压不住地上扬。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空间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三粒清心丹，一人塞了一颗。
“吃了吧，别一会儿又中招。”
风挽月含着丹药含糊道：“你这是怕我们打扰你二人世界？”
“我是怕你乱说话惹他翻脸。”凌颜瞪她一眼。
玉珩轻笑一声，难得没有反驳。
四人就在溪边坐下。守护兽趴在一旁，龟甲收拢光芒，显得格外安逸。它耳朵动了动，忽然低吼一声。
所有人立刻警觉。
“怎么了？”凌颜问。
守护兽抬起脑袋，朝左侧林子努了努嘴。
树影晃动，枯枝断裂声传来。
玉珩起身欲迎敌，却被凌颜拦住。
“等等。”
她凝神细听，又放出一丝神识探查。片刻后松了口气。
“是一只幼鹿。”她说，“迷路了，踩断了树枝。”
果然，一头通体雪白的小鹿从林中走出，怯生生望着他们，蹄子上还带着泥。
风挽月眼睛一亮，从怀里摸出一块灵果干。“来来来，小家伙，吃不吃？”
小鹿犹豫片刻，慢慢靠近，低头啃了起来。
气氛重新松弛下来。
玉珩坐回原位，伸手揽住凌颜和风挽月的肩头。动作自然，毫无迟疑。
“如果以后每次战斗后，都能这样歇一会儿。”他说，“哪怕只能坐一刻钟，我也认了。”
风挽月靠在他另一边，望着溪面倒影喃喃道：“那我们就多创造几个这样的‘此刻’。”
凌颜没说话，只是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花香弥漫，水声潺潺。
远处，那只小白鹿吃完灵果，转身跑进林子，消失不见。
守护兽打了个哈欠，眼皮慢慢合上。
玉珩的手仍搭在两人肩上，指尖不经意碰到了凌颜发间的簪子。那是她自己炼的，通体透明，只在阳光下才会显出淡淡金纹。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簪尾。
凌颜察觉到了，却没有动。
风吹过花林，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的落在发间，有的飘进溪水，顺流而去。
风挽月忽然坐直身子。
“你们说……下一战要是赢了，我能换个新法衣吗？粉色太显眼了，我想试试浅紫。”
“你想得挺远。”凌颜笑。
“当然。”风挽月咧嘴，“赢了才有资格挑。”
玉珩点头。“等事了，我让家族送一批新料来。”
“你家那布庄我还去过呢。”风挽月得意，“掌柜见我拿你令牌，腿都软了。”
凌颜笑着摇头，抱着花束往溪边挪了挪。她将一朵最小的灵花轻轻放在水面。
花瓣随波荡开，光影摇曳。
守护兽忽然睁开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凌颜回头。“怎么？”
它没回答，只是把脑袋往她这边蹭了蹭，像只讨摸的大猫。
她伸手揉了揉它的甲壳边缘。
玉珩看着这一幕，嘴角再次扬起。
没有人再提战斗，也没有人说起任务。
时间仿佛真的停了下来。
直到凌颜忽然察觉——
她怀里的花束，最中心那朵五行合一的灵花，花瓣边缘开始泛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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