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森站在那栋老式木屋前时，天色已晚。
这是他父亲退休后自选的居所——远离市区，靠近山林，安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他站在门口整整犹豫了三分钟，才终于抬手敲门。
门开得很快。
站在门内的是个身形笔挺、鬓角灰白的老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夹克，眉眼间有种天生的不苟言笑。他叫乔治·汉森，前LApd西南分局副局长，也是汉森最难以靠近的亲人。
“你母亲不在。”乔治语气平淡，显然以为儿子是来看她的。
“我知道。”汉森点点头，抿着嘴角，“我是来找你的。”
乔治挑了下眉，往屋里侧了侧身，算是默认让他进门。
屋子里依旧一尘不染，枪械展柜还在墙角，一把老式柯尔特·指挥官型半自动手枪静静躺在天鹅绒底座上，仿佛沉睡的记忆。汉森扫了一眼，心里忽然一紧，那是他第一次打靶时，父亲手把手教他握枪的场景。
“说吧。”乔治坐在皮椅上，倒了两杯波本酒，递了一杯给他，“你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来的儿子。”
汉森接过杯子，没有立刻喝，盯着杯中琥珀色液体沉吟了片刻。
“我想求婚。”他说，声音低而坚定。
乔治的动作顿住了，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但很快恢复了原样。
“是那个联邦局的女孩？”
“伊莲娜。”汉森点头，“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我知道她。”乔治啜了口酒，“行动能力还不错，神经比你还绷得紧。”
“她是个好人。”汉森顿了顿，“我想给她一个正式的承诺，不是临时同居，也不是某场突发事件后的共存。”
乔治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缓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他说：“你知道我对你一直失望。”
“我知道。”汉森没有辩解。
“你年轻时顶撞上司，为了一个精神病案冲撞内部法务；你当着媒体的面质疑局里政策；你甚至拒绝我安排的晋升渠道，自己去申请那支特种支援队。”
“那是我选择的路。”汉森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下来。
“是。但那不是我想为你铺好的路。”乔治叹了口气，转身盯着他，“你让我妻子担心，让这个家支离破碎。我曾经真的以为你会进局长办公室，而不是去街头和c14打游击。”
“我只是想做我认为对的事。”汉森不卑不亢地说。
两人沉默了。
风吹动窗帘，玻璃轻轻哆嗦出一串细微声响。
半晌，乔治重新回到椅子上，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你母亲总说，我太像我父亲。”他开口，语气突兀地柔和下来，“他是个陆军老兵，一辈子拿纪律当圣经。我小时候只要成绩一低于A，他就让我跪在院子里反省——冬天也一样。”
“那你呢？”汉森问。
“我没跪。”乔治摇头，“我去参军，然后转警校，没走一条他想让我走的路。可等我有了你，我又试图用同样的方式塑造你。”
他说着，眼中多了一丝懊悔。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他低声道，“你活得比我自由，但也比我孤独。”
汉森没说话。
“我不喜欢那个女孩。”乔治忽然又冒出一句。
“为什么？”汉森声音沉了几分。
“因为她太像你了。冲动，倔强，不愿妥协。你们会受伤的。”
“我们已经在战场上互相救过命。”汉森缓缓道，“她知道我的黑暗，我也接纳她的过去。我们……不是逃避的人。”
乔治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要是真打算结婚，就去做吧。”他最终开口，“别像我，等到妻子要走了才学着放低姿态。”
汉森望着他，第一次感觉，这个总是冰冷威严的父亲，老了。
“你会来吗？”他问，“如果我结婚。”
乔治端起空杯晃了晃：“如果你愿意让我去，我会带上我那把老柯尔特，给你当证婚人。”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多年未曾打破的冰层，终于裂出一道口子。
夜深了。
汉森走出小屋时，手中攥着那枚求婚戒指的订单，心里比来时轻了太多。
这一夜，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走向婚姻不是逃避生活的尽头，而是战士放下武器，选择为一个人不再流浪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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