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夜袭虽未完全成功,却也并非一无所获。突围中,严锋在时珩制造的烟雾掩护下,他凭借过人的眼力和记忆,在被围攻的间隙,飞速地瞥了一眼老槐树下的蚁穴——白色鹅卵石依旧在,但旁边松动的泥土上,隐约能看到半个非比寻常的脚印,靴底花纹奇特,绝非宫中制式,也非中原常见。
与此同时,被秘密安置在萧府别庄的刘明,在时若的医术和萧逐渊的心理攻势下,终于又吐露了一些关键信息。他提到太后与北境往来,偶尔会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第三方渠道,这个渠道似乎与西域商人有关,使用的信物是一种特殊的、带有浓郁异域风格的银质令牌,上面刻着狼首图案。
“西域商人...狼首令牌...”萧逐渊沉吟着,将这两条线索与严锋看到的奇特脚印联系在一起,“难道太后的手,已经伸到了西域?”
时若仔细检查了刘明提供的、关于那令牌更详细的描述,忽然想起一事:“阿渊,你可还记得,约莫半年前,济世堂曾接诊过一位西域胡商?他患了急症,当时情况危急,是我用金针为他缓解了症状。他为了感谢,曾留下一块信物,说是在京城若遇到麻烦,可凭此物去西市的‘琥珀阁’寻他帮忙。”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从一个存放杂物的匣子底层,找出了那块信物——正是一块婴儿巴掌大小的银牌,做工精致,边缘刻着繁复的蔓草纹,中央赫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狼首浮雕!
“就是它!”萧逐渊接过银牌,眼中精光一闪,“琥珀阁...西市最大的胡商珠宝店...”
巳时,西市琥珀阁
西市是京城胡商聚集之地,人流如织,各色人员混杂。琥珀阁的门面并不张扬,但内里却别有洞天,陈列着来自西域乃至各国的奇珍异宝。
时若与萧逐渊扮作寻常富家夫妇前来选购珠宝。接待他们的店伙计眼神精明,言语周到。时若状似无意地拿出那块狼首银牌,询问是否还有类似纹样的饰品。
那店伙计看到银牌,眼神微微一闪,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几分:“夫人好眼光!这狼首纹乃是我家主人族徽,此类饰品皆为定制,不对外售卖。不过夫人既持此信物,便是贵客。请稍候,容小的去请掌柜的来。”
片刻后,一位身着锦袍、高鼻深目、年约四旬的胡商走了出来,他便是琥珀阁的掌柜,名叫阿史那德。他的中原话虽然说得十分流利,但也带着明显的异域口音。
“尊贵的客人,不知有何可以效劳?”阿史那德的目光在时若和萧逐渊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时若手中的银牌上,态度恭敬却带着审视。
萧逐渊开门见山,压低声音:“我们想见你家主人,或者,能代表你家主人说话的人。事关...北境与宫闱。”
阿史那德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瞬间锐利了几分:“客人说笑了,小店只是做些珠宝生意,哪里懂得什么宫闱大事...”
时若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阿史那掌柜,去年腊月,你是否曾突发绞肠痧,腹痛如绞,冷汗淋漓,几乎不治?若非有人以三寸金针,刺入你关元、气海诸穴,导气归元,你恐怕撑不到大夫赶来。”
阿史那德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时若!当年他发病突然,是在一条僻静巷口,被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所救,事后多方打听也未找到恩人,只知医术极高。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时若深深一揖:“原来...原来是恩人当面!阿史那德有眼无珠,还请恩人恕罪!”
身份被点破,阿史那德立刻将二人请入内间密室。
“恩人,萧世子,既然话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阿史那德神色凝重,“我家主人,乃是西域乌孙国的一位亲王。我们确实...与北境有些生意往来,但绝无干涉贵国内政之意。只是...近来有些交易,确实透着一股不寻常。”
“如何不寻常?”萧逐渊追问。
“与我们接洽的,明面上是北境的赵乾将军部下,但真正主导交易的,似乎另有一股势力。他们需求的东西很杂,除了常规的皮毛、玉石,还大量采购一些...受到贵国朝廷管制的矿产,以及...情报。”阿史那德压低了声音,“他们出手阔绰,但要求苛刻,而且似乎对边境布防、将领调动格外感兴趣。我们虽然赚钱,但也心中不安。我家主人曾严令,与此类交易需格外谨慎,并设法留下一些...凭证。”
“凭证?”时若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阿史那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密室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了几封书信和一份清单。“这是部分交易的副本,以及对方联络人无意中掉落的一块玉佩拓印。我们暗中查过,那玉佩的纹样...与贵国皇宫内侍的制式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萧逐渊接过那些信件和拓印。信件内容多用隐语,但结合清单上那些敏感的物资,其意图昭然若揭。而那块玉佩拓印,虽然模糊,但上面的螭龙纹样,确实带有宫廷风格,却又透着一股异样的邪气,与刘明描述中太后身边那些神秘人的信物特征隐隐吻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萧逐渊与时若心中狂喜,这些来自第三方、尤其是异域商人的证据,其可信度远比单一来源的证据要高!
“阿史那掌柜,这些凭证至关重要!”萧逐渊郑重道,“能否请贵主出面,或者由你作为人证,指证此事?”
阿史那德面露难色:“恩人,萧世子,非是我不愿。只是我等毕竟是外人,贸然卷入贵国如此重大的纷争,恐给本国引来祸端。而且,对方势力庞大,若知是我们泄密...”
时若理解他的顾虑,沉吟片刻道:“掌柜的不必亲自出面。只需将这些凭证交予我们,并承诺在必要时,提供一份经过你们官方确认的、关于这些异常交易的文书说明即可。我们会设法保护你们的安全。”
阿史那德思索良久,想到时若的救命之恩,又想到此事若继续下去可能带来的更大风险,终于咬牙点头:“好!就依恩人所言!这些凭证你们可以带走。至于官方文书...我需要请示主人,但会尽力促成!”
未时,萧府密室
来自琥珀阁的证据摆在桌上,与之前掌握的线索相互印证,一条清晰的链条逐渐浮现:太后通过掌控的“玄武”组织,利用苏文渊的“青蚨”网络筹措资金物资,通过都察院周延儒等人掌控朝局、清除异己,再通过北境赵乾等将领,与外部势力进行隐秘交易,获取敏感物资和情报,甚至可能图谋不轨!
“现在证据链已经相对完整,”萧逐渊目光灼灼,“足以扳倒周延儒,重创太后在朝中的势力,甚至能对赵乾产生威胁。但要想将太后彻底定罪,尤其是坐实她通敌叛国的大罪,还需要更直接的、她与外部势力勾结的铁证,或者...她与北境刺杀案直接相关的证据。”
“刘振将军被刺,是关键。”时若道,“如果能证明是太后下令,或者与她有直接关联,那便是无可辩驳的死罪!”
就在这时,时珩拿着一卷有些年头的羊皮纸兴冲冲地走了进来:“长姐,姐夫!你们看我在整理母亲旧物时发现了什么!”
两人展开羊皮纸,发现这是一张绘制精细的北境部分地区详图,上面不仅标注了常规的城池关隘,还用极细的朱笔,标注了一些隐秘的小径、水源甚至...几处疑似前朝遗留的、不为人知的烽燧遗址。在一处名为“狼嚎谷”的地方,旁边有一行小字注释:“疑为私密通道,慎。”
“这是...柳氏从哪里得来的?”萧逐渊震惊道。这种地图,绝非寻常人能拥有。
时珩神色复杂:“母亲未曾明说,只道是当年她家族鼎盛时,某位长辈参与北境军务所得,被她偷偷誊录下来,原本似乎已毁。她留下这个,或许是觉得...有朝一日能作为晋身之阶。”
曾经的野心,此刻却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狼嚎谷...”萧逐渊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如果这里是太后与外界联系的秘密通道,那么刘振将军遇刺,刺客很可能就是从这里潜入,事后也可能由此遁走!严锋!”
“属下在!”伤势未愈但坚持待命的严锋立刻应道。
“你立刻挑选绝对可靠、精于追踪和潜伏的好手,携带这份地图副本,秘密前往北境狼嚎谷!不要打草惊蛇,你们的任务是确认通道是否存在,并设法找到任何可能遗留的线索,特别是与刺客相关的痕迹!同时,暗中监视赵乾的动向!”
“是!”严锋领命,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局势,终于迎来了转机。来自西域的证据,加上柳氏遗留的秘图,仿佛一道光拨开了重重迷雾。虽然前路依然艰险,但目标已经前所未有的清晰。一场围绕北境秘密通道的调查,即将拉开序幕,而这,很可能成为压垮太后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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