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歇了半个时辰,嚼了几根涩口的野草,林海的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里那点恍惚算是褪去了些,多了点认命的清醒。他知道,不走不行了。
陈萱把他搀起来,把灌满雨水的水壶和那几根备着的野草塞进他怀里,自己背起步枪,捡了根顺手的树枝当拐杖,走在了前面。
“跟紧点。”她头也不回地说。
林海没应声,只是拄着那根磨得油亮的木棍,一步一挪地跟在她后面。左肩的伤口随着走动一阵阵抽痛,他咬着牙,把哼声憋回肚子里。
两人沿着山坳,朝着与昨夜狼嚎相反的方向,也是陈萱隐约觉得地势在缓缓降低的方向走。林子密,脚下是厚厚的、吸饱了水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格外耗体力。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树木稀疏了些,隐约能看到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还有几间更加破败、几乎完全坍塌的木屋架子。
像是个废弃了很久的护林站或者猎户落脚点。
陈萱停下脚步,示意林海在原地等着,自己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木屋早就烂得不成样子,屋顶塌了大半,里面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和灌木。她在几间破屋子中间转了转,没发现什么活物的痕迹,只在其中一间屋子的土墙根下,发现了一个生锈的铁皮盒子,里面除了虫蛀的木头渣子,什么也没有。
她有些失望,正准备退回林子,目光扫过主屋那扇歪斜着、快要掉下来的木门时,顿住了。
门板的背面,靠近合页的地方,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她走近些,用手擦掉上面厚厚的灰尘和霉斑。
是一个刻痕深深的标记——三片花瓣旋转的符号。
又是“指引者”!
陈萱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地方,居然也有他们的记号?
她立刻更加仔细地搜查起来。在门框上方一道不起眼的裂缝里,她的手指摸到了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着的小东西。
扯出来,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张折叠起来的、质地更厚实的牛皮纸。纸上画的,不再是简陋的路线,而是一幅更加详细的地形图,覆盖范围更广。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废弃护林站(标记着一个类似小屋的符号),以及“老鹰嘴”和那条山涧。
而在地图的一个角落,靠近一条蜿蜒的、标注为“黑水河”的支流附近,有一个用醒目的红色记号笔圈出来的点,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石屋,药田,或可一避。”
石屋?药田?
陈萱的眼睛亮了一下。如果真有药田,那意味着可能有更多抑制异变的草药,甚至其他有用的东西!而且“或可一避”四个字,说明那里可能相对安全!
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把地图仔细收好。回头看了一眼林子方向,林海正靠在一棵树干上喘息,脸色苍白。
她走回去,把发现的地图递给林海看。
林海看着地图上那个红色标记,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破败的护林站,眼神复杂。
“他……他们的人,到处都留了记号。”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
陈萱没接这话茬,只是指着那个红圈:“去这里。可能有更多的草药,也许……更安全。”
林海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目光在那行“石屋,药田,或可一避”上停留了很久,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走吧。”他把地图递还给陈萱,撑着木棍,率先朝着地图上指示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他的脚步,似乎比刚才稍微稳了一点。
陈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依旧踉跄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这张意外获得的地图。
希望,仿佛在浓雾中又透出了一丝微光。
只是不知道,这光,最终会引他们走向生路,还是另一个更深的迷局。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消失在了通往“黑水河”方向的、幽深的山林小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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