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湿滑,雨水像泼下来一样,模糊了陈萱的视线。她背着林海,手指死死抠进石缝和湿滑的苔藓里,脚尖寻找着任何一点微小的凸起,拼命向上攀爬。身后河床里,菌傀的嘶嚎与巨兽狂暴的咆哮、骨骼碎裂的声响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地狱般的背景音,刺激着她每一根濒临崩溃的神经。
她不敢回头,不敢停歇。每一次发力,左肩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她脱手。林海的身体冰冷而沉重,像一具正在逐渐石化的雕像,只有偶尔无意识的抽搐,证明那场体内的战争仍在继续。
攀爬了不知多久,手指早已磨破,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岩石。终于,她的手掌搭上了一处相对平坦的边缘。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林海和自己先后拖了上去,然后瘫倒在泥泞中,剧烈地咳嗽着,肺叶火辣辣地疼。
这里是一处较高的平台,暂时脱离了河床。她回头望去,下方依旧被雨幕和黑暗笼罩,只能隐约听到那场厮杀的声音渐渐远去,似乎那突然出现的巨兽和菌傀们互相牵制,并未追来。
短暂的喘息之机。
她挣扎着坐起,检查林海。他的情况依旧糟糕,但似乎没有在刚才的混乱中受到新的外伤。她摸了摸怀中,那枚钥匙依旧散发着稳定的幽蓝微光,而那个简陋的仪器,在她关闭后也恢复了沉默。
钥匙是“信标”……刚才那些菌傀,还有那只巨兽,是不是都被它吸引来的?林海的警告在她耳边回响。可扔掉它?在这完全陌生的绝境中,失去这唯一的、可能与“沉默者”或生路相关的线索,她不敢。
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哨所”!
她凭借记忆和方向感,辨认了一下地图上标记的方位。雨势依然猛烈,能见度极低。她再次背起林海,拖着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沿着平台边缘,向着认定的方向艰难前行。
这是一片更加原始的山林,高大的树木遮蔽了本就微弱的天光,脚下是厚厚的、吸饱了雨水的落叶层,每一步都陷到脚踝。雨水顺着树干流淌,如同无数条哭泣的小溪。
疲惫和伤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她的意志。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在升高,视线开始出现重影,这是失血和过度劳累加上淋雨后的反应。她知道,自己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再次倒下时,前方密林的缝隙间,隐约出现了一点不同于树木颜色的、规则的轮廓。
那像是一栋低矮的建筑,屋顶似乎覆盖着伪装网,颜色深暗,几乎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
是它吗?那个地图上标记的“哨所”?
希望给予了她最后的力量。她加快脚步,踉跄着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
那确实是一栋建筑。不大,只有一层,由粗糙的岩石和木材搭建而成,外表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爬藤,显得异常古老和破败。它嵌在一个小小的山坳里,位置极其隐蔽。一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紧闭着,窗户也被木板从里面钉死。
这里寂静无声,只有雨水敲打屋顶和树叶的哗啦声。
陈萱没有贸然靠近。她将林海安置在一棵大树后,自己则端着步枪,绕着哨所谨慎地观察了一圈。
没有脚印,没有灯光,没有任何近期有人活动的迹象。它就像一座被时光彻底遗忘的坟墓。
她回到门前,尝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从里面闩住了。她凑近门缝,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灰尘、腐朽木头和某种……草药?的气味。
里面有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抬起枪托,用力砸向门闩的位置。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在雨声中传出不远。她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再犹豫,后退几步,然后猛地前冲,用肩膀狠狠撞在门上!
“砰!”
老旧的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门闩处传来木头断裂的声响!门,被撞开了一道缝隙!
陈萱立刻举枪,警惕地指向门内。
里面一片漆黑,那股草药混合灰尘的气味更加浓郁了。
她等了几秒,确认没有动静后,才侧身闪了进去,迅速靠墙,眼睛努力适应着黑暗。
哨所内部空间不大,陈设简陋得惊人。一张粗糙的木床,一个石头垒砌的壁炉(里面只有冰冷的灰烬),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灯罩布满灰尘。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在墙边的一个巨大的、用某种暗色木材制成的柜子,柜门上刻着一个模糊的、但依稀可辨的三花瓣旋转标记!
“指引者”!这里果然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陈萱心中一动,立刻上前检查那个柜子。柜门没有上锁,她轻轻拉开。
里面没有武器,没有文件,只有一些码放整齐的、用油纸包裹的块状物。她拿起一块,拆开油纸,一股浓郁而奇特的草药气味扑面而来——正是她在门外闻到的那种!这些块状物由多种干枯的植物根茎和叶片压制而成,颜色深褐,其中隐隐能看到一丝熟悉的暗蓝色!
是那种可以抑制菌类异变的植物!而且是被处理过的、更容易保存和使用的形态!
希望如同烈火,瞬间在她心中燃起!林海有救了!
她立刻将几块草药塞进怀里。然后,她快速搜索了整个哨所。在床铺的草垫下,她发现了一本用羊皮包裹的、更厚的笔记本。她没有时间细看,将其一并收起。
就在她准备离开,去接林海进来时,她的目光扫过壁炉上方。
那里挂着一幅用木炭画在石板上的、极其简陋的地图。地图中心就是这个哨所,而在地图的一个边缘,画着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山脉之外,旁边用炭笔写着两个字:
“归途?”
归途?这是离开的路线?
陈萱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仔细记下那个箭头的方向和大致路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不是雨声!
陈萱瞬间警觉,猛地举枪对准门口,屏住了呼吸。
是谁?菌傀?巨兽?还是……这哨所真正的主人?
门外的雨声依旧,但那细微的声响之后,再没有其他动静。
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来到了门外,此刻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隔着那扇被她撞开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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