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晨露还凝在苏家腌菜铺院角的篱笆上,就被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动静搅碎了。
苏念桃挽着袖口,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正费力地将一筐刚焯好水的芥菜倒进大腌菜缸里。芥菜带着新鲜的水汽,在缸里堆得像座小山,她得弓着腰,用特制的木杵一点点把菜压实,每压一下,腰腹都传来一阵酸胀。可她不敢停,灶台上的卤料还在咕嘟冒泡,八角、桂皮和花椒的香气混着芥菜的清鲜,顺着敞开的院门飘出去,引得路过的街坊频频驻足,不少人隔着篱笆就喊:“苏大娘,念桃,今天的腌菜好了没?给我留两斤!”
“哎,好嘞!”里屋传来苏母略显沙哑的回应,紧接着,苏母端着一盆调好的盐巴走出来,鬓角的头发被汗水粘住,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得再等半个时辰,刚腌上,还没入味呢。”
她把盐巴递给苏念桃,自己则拿起旁边的陶坛,准备把昨天腌好的雪里蕻装坛。可刚拿起一个坛子,就忍不住揉了揉腰,眉头轻轻蹙了起来——连日来从早忙到晚,她这老腰早就吃不消了。
苏念桃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发酸,手下的动作却没停:“娘,您歇会儿,装坛的活我来,您去看看卤料别熬糊了。”
“没事,娘还撑得住。”苏母摆了摆手,固执地拿起一把勺子,往坛子里舀菜,“这几天订单太多,城里的福兴酒楼又派人来催了,说中午就要五十斤酸豆角,还有城西的张记杂货铺,要三十斤萝卜干,再加上街坊们预定的,咱们娘俩要是慢了,该误事了。”
苏念桃抬头看了眼堂屋的八仙桌,上面堆着厚厚一沓订单,有写在糙纸上的,有记在布片上的,甚至还有用木炭画了记号的,都是这几天上门或托人带话来订菜的。自从她们家的腌菜在镇上出了名,生意就一天比一天火爆,起初只是街坊邻里来买,后来传到城里,连酒楼和杂货铺都找上门来批发,最近更是有外地的客商托人打听,想大批量进货。
可就她们娘俩,就算从鸡叫忙到鬼叫,一天也顶多腌一百来斤菜,根本赶不上订单的需求。昨天下午,苏念桃算完账,发现光是欠着的订单就有三百多斤,再这样下去,不仅要得罪客户,她们娘俩的身体也熬不住。
“娘,”苏念桃一边往菜上撒盐,一边认真地说,“咱们不能再这么硬扛了,得雇人。”
苏母舀菜的动作一顿,愣了愣才说:“雇人?那得花不少钱吧?而且咱们这腌菜的手艺,要是被外人学去了……”
“娘,您放心,核心的手艺咱们藏好就是了。”苏念桃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咱们现在生意这么好,不雇人根本做不过来,订单堆得越多,越容易出岔子。至于工钱,咱们可以按件算,多劳多得,这样既公平,也能调动积极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咱们雇人,也能帮衬着老家的乡亲。您想啊,村里不少妇女在家闲着,要是能来咱们这儿干活,既能挣点钱补贴家用,也比在村里守着几亩薄田强,这不也契合了上面说的带动农村妇女就业的政策嘛。”
苏母琢磨着女儿的话,觉得有道理。这些天她确实累得快顶不住了,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而且老家的日子确实苦,要是能帮衬一把,也是好事。
“那……雇谁呢?”苏母还是有些犹豫,“得找靠谱的,手脚麻利、为人老实的,可不能找那些偷奸耍滑、嘴碎的,免得把咱们铺子里的规矩都搅乱了。”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苏念桃笑了笑,“昨天我碰到王大婶,跟她说了咱们想雇人的事,她立马就说,村里有两个妇女,手脚特别麻利,为人也朴实,家里条件不太好,正想找份活干呢。王大婶还拍着胸脯保证,说这两个人绝对靠谱,她亲自担保。”
王大婶是她们老家隔壁村的,为人热心肠,说话办事都很实在,之前苏念桃回老家收菜,多亏了她帮忙联络乡亲,送来的菜都是新鲜又优质的。有她担保,苏母心里的顾虑就少了大半。
“那行,”苏母点了点头,“既然王大婶担保,那应该错不了。你什么时候让她们来看看?”
“我跟王大婶约了今天上午,她带她们过来。”苏念桃说,“咱们先看看人,要是觉得合适,就定下,明天就能上工。”
说话间,院门外传来了王大婶爽朗的笑声:“念桃,苏大娘,在家吗?我把人带来啦!”
苏念桃和苏母赶紧迎了出去,只见王大婶领着两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口,两人都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脚上是布鞋,手里拎着简单的包袱,看起来有些拘谨,但眼神很干净。
“这就是张桂英,这是李春花。”王大婶指着两人介绍道,“都是咱们村的好手,地里的活样样精通,洗衣做饭、缝缝补补也麻利,为人更是没话说,实诚得很,绝对不会偷奸耍滑。”
张桂英个子偏高,皮肤黝黑,双手粗糙却很结实,一看就是常年干农活的,她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朴实的牙:“苏姑娘,苏大娘,俺叫张桂英,您要是觉得俺行,俺就好好干活,绝不偷懒。”
李春花个子稍矮一些,眉眼间带着点怯生生的,说话也轻声细语:“俺是李春花,俺……俺啥活都能干,不怕苦。”
苏母拉着两人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们确实透着一股憨厚老实的劲儿,心里就有了底:“快进屋坐,喝口水,一路过来也累了。”
几人进了屋,苏念桃给她们倒了水,开门见山地说:“桂英婶,春花婶,咱们铺子里是腌菜的,活计不算轻松,主要就是处理食材、腌菜、装坛这些,你们要是愿意干,咱们就定个规矩。”
张桂英和李春花赶紧点头:“愿意愿意,苏姑娘你说规矩,俺们都听。”
“首先是工钱。”苏念桃说,“咱们按件算,腌一斤菜给5分钱,多劳多得。比如你一天腌一百斤,就能拿5毛钱,要是腌得多,工钱就更高。每个月月底结算,要是做得好,没有出错,还有额外的奖金。”
5分钱一斤,一天要是能腌上百斤,就能挣5毛钱,这可比在村里种地挣得多太多了。张桂英和李春花眼睛都亮了,脸上的拘谨少了些,多了几分期待。
“还有卫生规范,这是咱们铺子里的重中之重。”苏念桃的语气严肃起来,“第一,每天上工前,必须用皂角把手洗干净,指甲要剪短,不能留长指甲,也不能戴首饰,免得藏污纳垢;第二,上工要穿干净的粗布围裙和袖套,我会给你们各准备两套,每天换洗,不能穿自己的衣裳干活;第三,处理食材的时候,芥菜、萝卜这些,要把老根、黄叶都摘干净,洗至少三遍,确保没有泥沙;第四,腌菜用的缸、坛子、勺子这些工具,每次用之前都要用开水烫过,晾干了才能用,不能有一点油污,要是工具不干净,腌出来的菜容易坏。”
她顿了顿,又强调道:“咱们的腌菜能卖得这么好,就是因为干净、味道正,要是在卫生上出了岔子,砸了招牌,咱们大家都没饭吃。所以这些规矩,必须严格遵守,要是违反了,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扣工钱,第三次就只能走人了。”
张桂英和李春花连忙点头:“俺们记住了,一定好好遵守,绝不出错。”
“手艺方面,我娘会教你们。”苏念桃看了眼苏母,“腌菜的配比、手法,我娘都会一步步教你们,你们跟着学就行。但有一样,核心的卤料调配,是我和我娘来做,你们不用管,也不用打听。”
说到这里,苏念桃特意看了两人一眼,见她们没有异议,才继续说:“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她起身,领着两人走到院子角落的一间小柴房门口,柴房的门是锁着的,里面放着一口不大的陶缸,里面装的正是灵泉水。
“这里面的水,是用来调卤料和清洗一些关键食材的。”苏念桃的语气格外郑重,“这水的来历,你们不用问,也不能对外说。平时没有我或我娘的允许,谁都不能靠近这间柴房,更不能私自开门进去,要是违反了这个规矩,不管之前做得多好,都得立刻走人,而且一分工钱都拿不到。”
这话一出,张桂英和李春花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还有这样的规矩。张桂英连忙表态:“苏姑娘你放心,俺们绝对不靠近,也不打听。”
李春花也跟着点头,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柴房的门。
苏念桃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沉,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是刚雇来的人,总得有个适应和观察的过程。
“行了,规矩就是这些,你们要是觉得能接受,今天就可以住下来,我给你们收拾两间偏房,明天正式上工。”苏念桃说。
“能接受,能接受!”张桂英连忙说,“苏姑娘,俺们今天就能干活,不用等明天。”
李春花也跟着附和:“俺们也能现在就干。”
苏母笑着说:“不急,今天先熟悉熟悉环境,我给你们做点吃的,吃完歇会儿,明天再开工也不迟。”
王大婶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还是苏大娘疼人,桂英、春花,你们可得好好干,别辜负了苏姑娘和苏大娘的信任。”
“俺们知道!”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接下来,苏母去厨房做饭,苏念桃则带着张桂英和李春花熟悉铺子里的环境,给她们介绍腌菜的缸、工具的摆放位置,又演示了一遍食材的处理方法。张桂英学得很快,苏念桃演示了一遍摘菜、洗菜,她就跟着上手试了试,动作麻利,摘得干净,洗得也仔细。
李春花就慢了些,手脚有些笨拙,摘菜的时候总把好的菜叶也一起摘下来,洗菜也洗得不够干净,苏念桃耐心地教了她两遍,她才慢慢找到窍门。
中午吃完饭,苏母开始教她们腌菜的核心步骤。她把处理好的芥菜放进缸里,一边撒盐,一边演示如何用木杵压实:“盐要撒均匀,每铺一层菜,就撒一层盐,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会太咸,少了容易坏。压实的时候要用力,把菜里的水汽逼出来,这样腌出来的菜才脆嫩。”
张桂英学得认真,苏母演示完,她就试着腌了一小缸,动作有模有样,苏母看了点点头,夸道:“不错,学得挺快,就这样。”
李春花也跟着试了试,可她力气小,压实的时候总压不紧,苏母只好在一旁帮着她:“多用点劲,别怕累,压不紧可不行。”
李春花咬着牙使劲,脸都憋红了,才勉强把菜压实,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苏念桃在一旁看着,心里盘算着:张桂英手脚快,适合干重活,比如压实菜、装坛这些;李春花虽然慢,但看起来细心,或许可以让她负责摘菜、洗菜这些细致活,这样分工合作,效率能更高。
下午,两人就试着开始干活了。苏念桃给她们分了工,张桂英负责腌菜和装坛,李春花负责摘菜和洗菜。一开始还挺顺利,张桂英果然手脚麻利,很快就腌好了两缸菜,装坛的动作也快,就是偶尔会因为着急,把坛子口的边缘弄脏。
李春花则慢慢悠悠地摘着菜,虽然慢,但摘得确实干净,没有残留老根和黄叶,洗菜也洗得仔细,三遍下来,菜叶上一点泥沙都没有。
可没过多久,就出了点小岔子。
张桂英腌第三缸菜的时候,为了赶速度,撒盐的时候没撒均匀,有些地方盐多,有些地方盐少。苏母检查的时候发现了,拿起一把菜,指着上面的盐粒说:“桂英,你看这里,盐撒得太多了,这里又太少了,这样腌出来的菜,有的地方咸得没法吃,有的地方又容易坏,得重新撒盐。”
张桂英脸上一红,有些不情愿地说:“苏大娘,俺就是想快点,多腌点,这样能多挣点工钱。再说,稍微有点不均匀,应该也没啥大碍吧?”
“怎么能没啥大碍?”苏母的脸色沉了下来,“咱们做买卖,讲究的是良心,每一斤腌菜都得保证味道正宗、品质过关,要是因为你图快,就偷工减料,砸了咱们铺子里的招牌,以后谁还来买咱们的菜?到时候别说多挣钱,恐怕连工都没得做了。”
张桂英被说得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俺知道了,俺这就重新撒盐。”
苏念桃走过来,语气平静地说:“桂英婶,娘说得对,咱们做买卖,信誉是第一位的。工钱固然重要,但要是砸了招牌,以后想挣钱都难。你要是觉得累,可以歇会儿,不用急着赶工,咱们宁愿少做点,也要保证质量。”
“俺知道了,苏姑娘,俺以后一定注意。”张桂英说着,就拿起盐盆,重新给缸里的菜撒盐,这次不敢再马虎,一点点撒得均匀。
苏念桃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转身想去看看李春花的进度,却发现李春花不在洗菜的地方。她心里一动,顺着院子往里走,果然在柴房门口看到了李春花的身影。
李春花正踮着脚,往柴房的门缝里张望,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听到脚步声,她猛地转过身,看到是苏念桃,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摆手:“苏姑娘,俺……俺就是路过,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苏念桃走到她面前,眼神严肃:“春花婶,我早上说的规矩,你忘了吗?不能靠近柴房。”
“没忘没忘!”李春花连忙摇头,眼神有些闪躲,“俺就是不小心走到这儿了,真没别的意思。”
“不小心一次可以,要是有下次,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苏念桃没有戳破她的谎言,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赶紧去干活吧,别耽误了进度。”
“哎,好,俺这就去。”李春花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快步走了。
苏念桃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李春花看起来老实,但心思似乎比张桂英活络,灵泉水的事,必须盯紧了,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傍晚的时候,收工了。苏念桃算了一下,张桂英一天腌了四十五斤菜,李春花处理了六十多斤食材,刚好够腌五十斤菜的量。她按照规矩,给了张桂英两毛二分五厘钱,给了李春花两毛五分钱。
两人拿着工钱,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张桂英攥着钱,不好意思地对苏母说:“苏大娘,下午是俺不对,俺不该图快就马虎,以后俺一定好好做,保证不犯错。”
苏母笑了笑:“知道错就好,咱们干活,讲究的就是踏实。以后好好干,工钱少不了你们的。”
李春花也跟着说:“俺也会好好干的,绝不违反规矩。”
苏念桃看着两人,点了点头:“行了,今天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两人拿着钱,高高兴兴地去了偏房。
院子里只剩下苏念桃和苏母,夕阳的余晖洒在腌菜缸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苏母揉着腰,叹了口气:“有她们帮忙,确实能轻松不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一直守规矩。”
“娘,慢慢来,刚雇来的人,总得有个适应期。”苏念桃说,“我已经把规矩都跟她们说清楚了,以后每天上工前,我再强调一遍,平时多盯着点,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她顿了顿,又说:“咱们要把铺子做大,规模化运营,就不能只靠咱们娘俩,必须得有靠谱的人手,也得有严格的规矩。现在只是第一步,等她们熟悉了,以后咱们还能再雇几个人,把生意做得更大,到时候不仅能带动更多老家的妇女就业,咱们的日子也能更红火。”
苏母看着女儿眼中的光芒,欣慰地笑了:“娘相信你,你比娘有主意,有魄力。以后铺子里的事,你就多操心,娘跟着你干。”
“娘,咱们一起干。”苏念桃扶着母亲的胳膊,笑着说。
夜色渐渐浓了,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腌菜的香气在夜色中弥漫开来。苏念桃知道,扩招人手、规范流程,只是她们铺子里规模化运营的开始,未来还有很多事要做,或许还会遇到更多的问题和挑战,但她有信心,只要她们娘俩齐心协力,守好规矩,用好人心,就能把腌菜铺做得越来越大。
只是她心里也清楚,张桂英的毛躁和李春花的好奇,都是潜在的隐患,尤其是灵泉水的秘密,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她必须更加谨慎,盯紧每一个细节,确保铺子里的运营万无一失。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喜欢八零锦鲤小媳妇:重生后靠灵泉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八零锦鲤小媳妇:重生后靠灵泉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