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福海的心中对这场运动的走向一片茫然。可八月的风裹挟着惊雷般的信号呼啸而至。
龚福海的工作队连夜召集全村社员去学校南边的大操场上召开大会,煤油灯的光在土坯墙上晃得厉害,龚福海站在高台上,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一个月的时间像指间的沙般溜走,偌大的麻荒地,竟没有一个人敢迈出 “造反” 的第一步。
龚福海整日皱着眉,在昏暗的油灯下绕着桌子踱步,烟卷点了一支又一支,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灰落满了衣襟。终于,他眼睛一亮,想出一条 “妙计”—— 批斗村里的女教师杨玉荣。马卫东他们几个人听闻后,眼中瞬间
一时间,麻荒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混乱。他们的眼神里满是迷茫,在他们的脑子里,工作队长龚海所说的那些话,就像听天书般难懂,可又忍不住好奇 —— 这场 “大戏”,到底要演些什么?他们都想认真的看一看,这场戏究竟怎么演?
天上的月亮,静静地挂在夜空,旁边的星星,眨着神秘的眼睛,都在注视着大地上发生的事情。龚福海沉闷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听得人们心里发紧。马志远还记得,小时候在父亲的书柜里翻找连环画时,曾偶然看到一张泛黄的合影 —— 照片里的杨老师梳着齐耳短发,眉眼弯弯,嘴角噙着笑,身上穿着蓝布学生装,气质温婉得像春日里的溪水。父亲当时还摸着他的头说:“你们的杨老师心地善良,书也读得好,在师范学校时就发表过短篇小说,是个有才华的姑娘。” 那时候,杨老师在马志远心里,就像一颗藏在夜空里的星星,闪耀着善良、美丽与才华的光。杨老师教的语文课程,既有诗情画意的诗歌和散文,也有激情似火,或神神秘秘的文学作品。有时像说评书一样,神情并茂,让同学们如身临其境,有时却是一种非常严肃的表情,让同学们自然而然的陷入沉思。无论在课上还是在课下,都与同学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村里早有传言,说杨老师年轻时,曾是马志远父亲马友盛的倾慕对象。在师范学校那些年,春柳下的散步,图书馆里的偶遇,晚自习后递来的一盏热茶,一段青涩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萌芽。可马志远的爷爷极力反对。那反对像一把无情的棒槌,硬生生打断了这段缘分,逼着马友盛娶了大他四岁的表妹之女,也就是马志远的母亲。婚后,父母的感情一直很淡,屋子里总是静悄悄的,连话都很少说,这段被拆散的姻缘,也成了马家不愿提起的隐痛。
杨老师的人生,也没能逃过命运的磋磨。她曾有过一段婚姻,听说她还有个儿子,可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里,孩子的身影却像被迷雾遮住,没人知道他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马六芒平日里总爱不自觉地抖动腿脚,左腿抖完右腿抖,那副轻浮的模样,恰如他自私自利的性子 —— 凡事只想着自己,半点不顾及别人。
杨老师本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皮肤白皙得像上好的宣纸,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红润,笑起来时,嘴角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整个人像春日里娇艳的桃花,惹人怜惜。可如今,这朵娇花却在时代的暴风雨中被无情摧残。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不住地颤抖,眼里满是恐惧,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缩着身子,不知所措。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听着耳边嘈杂的叫骂声,她满心迷茫 —— 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又该如何才能挣脱这噩梦般的困境?
史正义也被押上来,他是史凤格的三儿子,史正仁的弟弟,也是史笑美的三叔。1958 年,他和马友盛一同考入柴构堡师范学校,在校期间,他凭借一手出色的美术功底,赢得了一位女同学的芳心,两人很快坠入爱河。毕业后,他留校当了美术老师,和爱人组建了家庭,还生了一个儿子叫史明刚。那段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安稳的时光 —— 每天教学生画画,回家后能吃到爱人做的热饭,看着儿子在院子里跑跳,日子平淡却幸福。可命运的齿轮却突然转错了方向,爱人和他离了婚,还离开了学校,从此杳无音讯。他只能独自带着年幼的儿子,一边教书,一边艰难地过日子。
台下的社员们开始窃窃私语,声音像蚊子叫嗡嗡作响。“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咋好端端的人都成坏人了?” 尽管心里满是疑惑,可大家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 工作队肯定掌握着他们不知道的证据,总不至于平白无故冤枉好人吧?
马卫东瞪大了牛眼,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他恶狠狠地盯着杨老师,声音像破锣般吼道:“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杨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颤。她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声宣布,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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