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 年的春天,仿佛被时光遗忘在寒冬深处,迟迟不肯露面。山野间,树木依旧瑟缩着干枯的枝桠,像垂死者伸出的嶙峋手臂,不见半点新绿;草地被抽走生机,枯黄一片,毫无生机。风裹挟着刺骨寒意,如无形的利刃,割得人脸生疼。即便太阳已升至半空,散发着苍白无力的光,村庄仍沉浸在死寂中。往日里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吠消失得无影无踪,街巷间不见大人忙碌的身影,也寻不到孩童嬉戏的踪迹,唯有那些被剥去树皮的树木,光秃秃地伫立在冷风中,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又似在绝望地支撑着那片寂寥的天空。
大食堂的院子里,早已排起蜿蜒如长蛇的队伍。领到饭的人,三三两两走向各个房间,一边就着粗瓷碗吃饭,一边低声聊着家长里短。还在排队的人,伸长脖子张望着,眼神里满是焦急,不时踮起脚尖,盼着队伍能走得快些。生产队长马友瑞眉头紧锁,眼神烦躁地扫视着队伍,心里暗暗发愁,不知这混乱的场面何时才能结束。史正仁和马友曦在饭台前手忙脚乱,舀饭的手不时颤抖,分饭时差错不断。做饭的牛凤青见状,也赶忙放下手中活计前来帮忙,在三人的忙碌下,队伍才慢慢缩短。而在后厨,负责择菜洗菜的几人,早趁着混乱,偷偷盛好饭菜,躲进后厨,狼吞虎咽吃起来。
大食堂自开办以来,便打着 “流水席” 的旗号,宣称社员们随到随吃。可真到了人多的时候,排队等候是常有的事。不仅本村社员,就连过往行人,也能在此免费就餐,吃完便走,毫无拘束。若是社员家里来了客人,更是无需多言,一并招待。史正仁身兼数职,既是会计,又担任司务长,还得在饭点帮忙分饭,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大食堂刚开办那一个多月,日子倒还过得去,一日三餐有干有稀。食堂门前红旗迎风招展,院内标语色彩鲜艳,煞是热闹。三百多男女老少齐聚一堂进餐,场面堪比民间办喜宴。可热闹背后,问题逐渐显露。
这天,听闻有领导要来参观,还带着记者,马友瑞早早通知大家。社员们有的是给队长面子,有的纯粹为了看热闹,反正早晚都得吃饭,不如此时前来,还能凑个热闹。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人迈步而入。走在最前头的是个陌生人,公社书记高大智与村书记马友才跟在身后。马友瑞见状,急忙迎上前去。霎时间,院子里欢呼声、口号声此起彼伏:”食堂万岁!” 的呐喊响声彻云霄,久久回荡。
这热烈的场面转瞬即逝。排在队伍前头的人早已吃完饭离去,后面的人还在苦苦等候。等他们终于领到饭时,饭菜早已没了热气,变得冰凉生硬。社员们心里满是怨言,却不敢轻易表露。雨天,他们踩着泥泞赶来;冷天,顶着风霜前行,吃冷饭成了家常便饭。老弱病人无人照料,嗷嗷待哺的婴儿也难以得到额外补贴,大家心里虽苦,却只能默默忍受。
回溯1958 年,粮食征购任务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最终未能完成。村书记马友才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县里同样压力山大,为了完成国家征购任务,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组织搜粮队,打着反瞒产、反私分的旗号,挨家挨户搜粮;还在全县主要干道以及周边县市设立 “劝阻站”,阻拦查缉逃荒的农民。可即便如此,全县缺粮的状况依旧愈发严重,食堂纷纷停伙,浮肿病四处蔓延。大批农民无奈之下,逃往邻近县求生,春耕生产陷入停滞。到了麦收时节,食堂里早已没了粮食,人们饿得没力气收割麦子,再加上人为因素导致的干旱,麦子收成极差,夏荒随之而来。新收的麦子没吃几天,食堂又告罄,饥饿的阴影再次笼罩众人。
无奈之下,人们开始到地里挖野菜充饥。渐渐野菜也吃光了,稻糠、树皮也成了果腹之物。夜幕降临,马友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满脸愁容。儿子马增玉拿着一张去年的报纸,天真无邪地笑着问:“爹,你看人家种的稻子,一亩地能收三万多斤,咱们村咋就不行呢?要是咱村也能收这么多,就不用挨饿了。”
马友才望着年幼无知的儿子,心中满是无奈,轻声说:“孩子,别看了,快去睡觉吧,这些都是假的。” 说着,他从儿子手中拿过报纸,推着儿子去休息。马增玉见父亲神色不悦,虽满心疑惑,却也只能不情愿地离开。
马友才坐在昏暗的油灯下,翻开那张 8 月 13 日的《人民日报》,目光死死盯着那醒目的红字标题:“麻城建国一社出现天下第一田”,副题 “早稻亩产三万六千九百斤” 更是刺得他眼睛生疼。他逐字逐句读着:“麻溪河乡建国一农业社在 1.0166 亩种‘江西早’种子稻田里,创造平均亩产三万六千九百六十斤的惊人记录。截止目前为止,这是我国早稻大丰收发射出大批高产‘卫星’中的‘冠军’。它比安徽省枞阳县石马乡高丰农业社及本县平靖乡第二农业社先后创造的早稻高产纪录高出一倍以上”。
他又从躺柜深处翻出一张 9 月 1 日的《人民日报》,一篇题为《徐水人民公社颂》的文章映入眼帘:“大寺各庄的卫星山药更是花样繁多,毛主席看过的一种粪堆形山药,是用粪和土垒起来的一个个堆堆,在堆堆上栽满秧子,既提高土地利用率,又肥力厚实。还有毛主席看过的一条埂道上分别是秧四行、八行和十二行的山药,过去每亩两千棵秧子的耕作法发展到这里的每亩一万五千棵,计划产量从每亩二十万斤直到一百万斤。” 下面的小标题更是令人咋舌:“一亩山药一百二十万斤;一棵白菜五百斤;小麦亩产十二万斤;皮棉亩产五千斤”。
马友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报纸上那些荒诞的说法。这两张报纸,是他特意收藏起来的,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何。老辈人常说:“人作孽,天在看;善恶自有天报应。” 去年明明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可秋收时节,农民们却被调去大炼钢铁,还要参加赛诗会、政治学习、民兵训练,大食堂也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大家一门心思扑在这些事情上,谁也不再关心庄稼的死活,反正收成好坏都归集体。粮食烂在地里无人问津,也没人觉得可惜,最终落个丰产不丰收的下场。社员们编了顺口溜来形容:“玉米上了吊,稻子吊了孝,黑豆放了炮。” 本应是丰收的好年景,却因人为因素,导致粮食紧缺。更荒唐的是,粮食没收上来,产量却越报越高,各地争相攀比,浮夸之风盛行。既然上报的产量如此之高,那就得多上交粮食支援亚非拉;既然地里能产出这么多粮食,食堂自然也不用担心没粮。于是,大食堂宣传着吃饭不要钱,鼓励大家敞开肚皮吃。人们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肆意浪费,大量剩下的饭菜被倒掉,无人心疼。大炼钢铁时,大量树木被砍伐,植被遭到严重破坏,自然环境急剧恶化,干旱等自然灾害接踵而至。这哪里是什么天灾,分明就是人祸!大食堂不仅掏空了生产队的家底,更要命的是,它极大地挫伤了农民的劳动积极性。那些偷懒耍滑的人,和辛勤劳作的人吃着同样的饭,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不公平,干活没了劲头,粮食减产就成了必然。以前的粮食没收上来,还要多交;以后又生产不出来,挨饿就成了意料中的事。做了这么多违背常理的事,人知道,天怎会不知?这天,便是被破坏的自然环境,是食物遭到严重人为破坏后的无情反噬。
马友才想着想着,在无尽的思绪中,渐渐进入梦乡。
转眼到了 1960 年的夏天,饥饿的阴影愈发浓重,人们的处境也愈发凄惨。马友兰在学校听河对面七堡村的同学说起村里的惨状:为了炼钢,村里能收集的木材全投进了土高炉。果树被连根砍倒,葡萄藤也未能幸免,就连暂无人住的房子,房架都被拆掉当燃料。但凡能点着火的东西,统统成了炼钢的材料。果树砍光后,他们试图将果园改种麦子,可那是一片山坡沙土地,根本不适宜种麦,最终土地荒芜,长满杂草,成了兔子的窝。食堂早已断粮许久,地里的野菜也被挖得干干净净,同学的一个叔叔已经饿死,村里陆续饿死好几个人。
第二天是周日,马友兰回到家中,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如刀割。马冲家二大娘坐在街门口,瘦得皮包骨头,手里拿着一件破棉袄,正从破洞里揪出棉絮,塞进嘴里嚼着,每咽一口,都要艰难地伸长脖子。回到自家,父亲和大伯也是面黄肌瘦,堂姐马友梅更是饿得不成人形。马友兰挎着篮子想去地里挖野菜,可找了半天,只挖到寥寥几根。父亲无奈地说:“地里的野菜早被挖光了。”
正说着,西厢房传来马友梅痛苦的哭喊。马友兰和父亲赶忙跑过去,只见马友梅捂着肚子,在炕上翻滚,嘴里不停地喊着肚子疼。马财心急如焚,叫来邻居马友志说:“你友梅姐姐快不行了,她弟弟马友盛又不在家,咱们赶紧送她去县城医院!”
马友志急忙找来一辆独轮车,载着马友梅匆匆往县城赶去。第二天,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马增和马友兰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哭喊。他们跑到街门口,只见马友志推着独轮车回来了,马财跟在后面,几人都被雨水浇透,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马友志哽咽着说:“不行了,她已经不行了。”
马友志将马友梅抱进西厢房,放在土炕上。母亲扑到女儿身上,痛哭失声,马友兰也抱着姐姐,泪如雨下,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马财无奈之下,找来村里的木匠,用几块破门板,钉成一个四面透风的简易棺材。
这时,马卫东和妹妹马卫红来了,马卫红的爱人范文明也一同前来。马友兰惊讶地问:“姐夫,你不是在河南南阳工作吗?咋回来了?”
“再不回来,就饿死在那儿了!” 范文明苦笑着说。
“那边也饿死人了?” 马友兰追问道。
“嗨,比咱这儿严重多了!我原来在南阳邓县当兵,退伍后在石林公社当干事。自打办了大食堂,工作越来越难做。今年一开春,就饿死好多人。我自己都吃不饱,公社书记还让我去赵岗生产队做群众工作。到了那儿,我才发现情况有多糟糕,队里人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些妇女小孩,没人干活,我去了都算个男劳力。生产队的食堂没散,可吃的啥?把不剥皮的红薯切成小块,再加点红薯叶子煮,开饭时一人给一瓢稀汤。大家都饿疯了,一瓢哪够喝,三瓢都填不饱肚子。队里绝大多数人都得了浮肿病,脸色蜡黄,浑身肿得走不动路,不拄棍子根本站不稳。我跟着社员去地里,到处都是新坟头,小小的,一看就是饿得没力气挖深、填土少。乡亲们说,开春那会儿饿死好多人,哪还有木料做棺材,都炼钢烧光了,死了就随便挖个坑埋了。后来死的人更多,有的一家饿死三四口。人都饿得没力气,死了都没人抬,也没力气挖坑,干脆就扔红薯窖里。麦子熟了,我去地里,看见好多人饿得忍不住,直接掐麦穗,搓麦粒吃。还有好多从唐河逃荒来的灾民,个个面黄肌瘦,一身病,都被送到收容站,然后转去砖瓦厂。有个唐河县祁仪公社的小伙子偷偷跟我说,他们那儿的树皮都被剥光了,大雁拉的屎都有人抢着吃。饿死的人太多了,有的村子死了人都没人管,大家都饿得动不了。有天傍晚,我在进城路上,看见好多饥民,面无表情,拖着瘦长的影子,一步一挪地走着。走着走着,就有人一头栽倒,再也起不来,可谁都没力气去救,也没人管。听说邓县文渠公社有个李楼村,二百多人,饿死了二十多个。有一家是地主,别人敢去偷青苗吃,他们不敢,结果十一口人饿死七口。我一看这情况,工作根本没法干,自己都性命难保,就跑回来了,现在这时候,保命才是要紧事!”
众人听着范文明的讲述,再看看村里的惨状,不禁悲从中来。村里已经饿死好几个人,马友梅不过是其中之一。马财草草将女儿埋葬,连个像样的丧事都没办。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生产队长马友瑞有气无力的敲锣声在村里响起:“麻荒地的老少爷们,谁家还有能走得动的,出来几个,帮忙去村西马冲家收尸,马冲媳妇饿死了!” 锣声在寂静的街巷中回荡,透着无尽的悲凉。
这锣声惊醒了那些饿得昏昏沉沉的人们。他们摸摸早已瘪下去的肚皮,有的实在没力气,便继续躺着昏睡;有的咬牙扶着摇摇欲坠的矮墙,艰难撑起因长期饥饿而干瘦或浮肿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出家门。他们脚步虚浮,如同行尸走肉,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昏昏沉沉辨认着曾经熟悉的胡同和街道,一步步朝着马冲家挪去。
马冲家的两间破土房,坐落在村西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马冲媳妇干瘦的尸体,裹着一件补丁摞补丁、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大褂。她凌乱枯黄的头发,稀疏地散落在脸上,却掩盖不住死后的凄惨。那双空洞塌陷的眼窝里,仿佛还藏着未说完的牵挂。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孙女和孙子,不知道他们未来的人生会是怎样;更想不到,在她死后不久,丈夫和儿子也将追随她而去。
孙女马春梅和孙子马六芒守在奶奶身边,痛哭着呼唤,可奶奶再也无法回应。儿子马友善和儿媳李云凤,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眼神呆滞,半昏半睡,对前来帮忙的乡亲们也不理不睬。只有马冲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为妻子料理后事。没有葬礼,没有仪式,只将她拉到野地里,草草掩埋。
就在大家被饥饿折磨得奄奄一息时,乌龙河突然发起洪水。7 月 31 日,乌龙河暴发了流量达 3500 立方米∕秒的大洪水,上下游 2000 多亩稻田被冲毁,40 多处防洪工程遭到破坏。麻荒地的人们本就吃不饱饭,哪还有力气抗洪,再加上心灰意冷,即便村干部动员,也是敷衍了事。
谁也没想到,这场洪水,竟成了人们求生的希望。河水上涨,官厅水库的鱼逆流而上,乌龙河和合顺渠里满是游动的鱼儿。人们哪有心思抗洪,家家户户男女老少,拿着各种工具,纷纷奔向河边逮鱼。马友才私下与几个村干部商量后,决定这次逮鱼不归公,以此鼓励大家,帮助村民度过饥荒。消息传开,人们逮鱼的积极性高涨,河岸边热闹非凡。
这场洪水一直持续到 8 月 2 日才渐渐退去。奇怪的是,河水越少,能逮到的鱼反而越多。人们都集中到乌龙河,收获颇丰,每户都逮到不少鱼。大家总算能吃顿饱饭了,可新的问题又来了,天气炎热,如何保存这些鱼呢?思来想去,大家先将鱼用盐腌渍,然后烤熟,放进地窖储存,这样便能存放较长时间。靠着这些鱼,许多人熬过难关,保住性命。
公社书记高大智很快得知此事,他怒气冲冲赶来,双手抱胸,目光严厉地盯着村干部们,斥责道:“咱们马上就要进入共产主义了,一切财产都该归公!社员们逮的鱼,为什么不上交?” 众人心里虽不服气,却不敢反驳。马友才挺身而出,主动承担责任:“这事怪我,是我政治思想觉悟不高,没做好社员的思想工作,也没及时收缴鱼获。我愿意向公社作检查。”
8 月 29 日,马友才前往公社交检查材料,又和马保真一同去县里参加会议,传达庐山会议精神和省委反右倾会议精神。自此,全县的反右倾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
郝存玉县长对大食堂的问题尤为重视,他摊开双手,耸耸肩,态度强硬地说:“保卫大食堂,是反右倾的重要任务!有些地方的食堂散伙,那就是右倾,就是对抗三面红旗!谁要是敢说食堂不好,谁就是反革命!” 胆敢质疑食堂的优越性,质疑‘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口号,那就是和党对着干,必须坚决予以批判!”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着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震动起来 。 有干部私下抱怨,质疑这“大食堂”和“高产口号”,明明是脱离实际,可谁敢吭声呢,一开口就是“反革命”的帽子扣下来,大伙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暗自叫苦。 村里的青壮年劳力们,私下里也偷偷议论,这般折腾,往后日子可咋过,可面对上头的高压,也只能暗自唉声叹气,把不满深埋心底。毕竟在那“反右倾”的风暴下,稍有不慎,便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自身难保 。 那些质疑“大食堂”的社员,在这种高压态势下,只能把想法深埋心底,继续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压,村庄里的氛围愈发压抑,人们的脸上写满无奈与迷茫 。 在这样的高压下,村庄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社员们噤若寒蝉,只能默默承受着生活的苦难,村庄的未来在这重重压迫下,愈发显得黯淡无光。 可即便如此,村民们心里依旧犯嘀咕,这大食堂从开办起,就问题不断,如今闹饥荒,鱼本是大家活命的指望,咋就成了“资本主义尾巴”要被收缴?这“共产主义”还没影呢,大伙却要被这“归公”的规矩,断了生路,可谁又敢吭声呢,只能默默咽下委屈,在心里期盼着,这场“反右倾”的狂风暴雨,能早点过去,让日子重回正轨 。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大食堂的问题明摆着,可在这高压下,谁都怕被打成“反革命”,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暗自叹气。 村里的老人们私下里摇头叹气,念叨着这日子怕是要变天了,可上头的命令如山,谁敢违抗,只能在这艰难的世道里,继续苦苦挣扎,盼着能有一丝转机。
马保真社长在县里开会时,偶然听闻安徽省蚌埠市别出心裁地发明了做饭新方法。据说用同样多的粮食,竟能烹制出更多的饭食。尽管这些新方法会使饭食的营养价值有所降低,但在那个饥肠辘辘的岁月里,能填饱人们干瘪的肚子,已然是天大的喜讯。消息如同一缕微光,穿透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饥饿阴霾,让人心头燃起一丝希望。
会议结束后,马保真怀揣着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心急如焚地踏上了归村的路。一回到村里,他便迫不及待地找来马友才,两人在简陋的村公所里,就这来之不易的信息展开了热烈商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们决定选派村里最擅长做饭、心灵手巧的牛凤青前往安徽学习这些神奇的做饭技艺。
牛凤青肩负着全村人的期望,踏上了前往安徽的求学之路。历经长途跋涉,她终于抵达目的地。在那里,她如饥似渴地学习,日夜钻研,将那些先进的做饭方法一一牢记于心。学成归来时,她满心都是收获的喜悦,迫不及待地要将所学分享给乡亲们。她带回了许多令人惊叹的做饭新方法:
乡亲们心里都明镜似的,这些看似神奇的做饭方法,其实不过是让粮食吸水更多,膨胀得更为厉害罢了。反复的蒸煮过程,不可避免地破坏了食物的营养。大家戏称这是 “欺骗肚皮的好办法”,然而,在那个食不果腹的艰难岁月里,只要能把肚皮装满,让辘辘饥肠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人们又怎会在意这些呢?哪怕是 “欺骗”,只要能换来一时的温饱,也心甘情愿地接受。
然而,这些所谓的 “先进” 方法,并非凭空就能实现,它们同样需要物质基础的支撑。即使不需要大量的粮食,也得有其它合适的代用品才行。正所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原料,再精妙的方法也只是纸上谈兵。
面对这一困境,村干部们再次发挥带头作用,发动群众,四处寻找代用品。一时间,整个村庄都行动了起来,大家纷纷走出家门,漫到处寻找可以充饥的东西,一场群众性采野菜的新高潮在村里轰轰烈烈地掀起。村干部们更是不遗余力地大力宣传野菜的好处,他们走家串户,耐心地向社员们讲解:清明前后,正是野菜生长最为鲜嫩的时节,此时采集,既能保证野菜的口感,又能收获最多的数量。在他们的动员下,社员们积极响应,抓住这难得的有利时机,全身心地投入到采集野菜的行动中,为度过艰难的日子而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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