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溃败与追击
帅旗倒下的那一刻，就像抽掉了官军最后那根主心骨。
恐慌这玩意儿，比瘟疫传得还快。中军大营这边，童贯的亲卫队护着面无人色的枢密使大人，连滚带爬地往后跑，那架势，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将官们扯着嗓子喊“顶住！不许退！”，可这会儿谁还听啊？当兵的也不傻，当官的都跑了，咱们还留在这儿等死吗？
“败啦！快跑啊！”
“枢相都跑啦！帅旗都倒啦！”
“妈呀！方腊的兵都是天兵天将下凡啊！”
哭喊声、尖叫声、兵器丢在地上的哐当声，混成一片。整个大营彻底乱了套。刚才还在勉强抵抗的官兵，这会儿彻底没了魂儿，脑子里就剩一个字：跑！
人群像炸了窝的马蜂，没头没脑地向后涌去。为了抢条生路，互相推搡、践踏，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同伴，转眼就成了逃命的绊脚石。被砍死的、被箭射死的还没被踩死、挤死的人多。火光下，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脸，丢了魂的眼睛，整个大营成了人间地狱。
庞万春拄着卷了刃的大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景象，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身边的五百死士，这会儿还能站着的，不到三百人，个个带伤，浑身浴血，但眼睛里都冒着胜利的火光。
“将军！追吧！趁他病，要他命！”一个满脸是血的队长嘶哑着喊道，激动得手都在抖。
“对！追上去！宰了童贯老狗！”
“杀光这帮官狗子！”
活下来的将士们群情激愤，血战余生的亢奋和复仇的欲望烧得他们眼睛通红，恨不得立刻追上去把童贯碎尸万段。
庞万春也是热血上涌，刚把刀一举，想喊“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扭头看向帮源洞的方向。圣公方腊，此刻一定在看着这边。追击的命令，得由圣公来下。他庞万春是猛将，但不是莽夫，知道什么时候该冲，什么时候得听令。
帮源洞口，方腊站在高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穿透雨幕，紧紧盯着远处那片火光冲天、混乱不堪的官军大营。韩冲不断派人送来最新的战报：
“报！童贯已逃离中军大帐，正向东溃退！”
“报！官军左营已开始自行溃散！”
“报！右营仍在观望，但军心已乱！”
方腊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反而异常冷静。胜利来得太快，太猛烈，反而让他更加警惕。他深知，溃败的敌军就像受伤的野兽，逼急了反而会反咬一口。而且，童贯大军数万人，不可能一下子全垮掉，其他营寨的官兵只是被中军溃败的恐慌波及，一旦缓过神来，或者有得力将领收拢残兵，很可能组织起反击。自己手下这点兵力，经不起任何意外的消耗。
“圣公！庞将军请示，是否追击？”传令兵飞奔而来。
方腊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快速权衡着利弊。追击，可以扩大战果，缴获更多物资，进一步打击官军士气，甚至有可能擒杀童贯！但风险也极大：己方兵力不足，经过血战已成疲兵，盲目追击容易中埋伏，或者被溃兵临死反扑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片刻，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已经有了决断。
“传令庞万春、方百花！”方腊的声音斩钉截铁，“停止向溃兵核心突击！立刻转向，清扫战场，击溃官军残存的有组织抵抗，重点是夺取粮草、军械堆积点！追击范围，限定在官军弃守的营寨区域内！严禁孤军深入黑暗地带！”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韩冲！”
“属下在！”
“你的侦察队，立刻散出去，远远吊着童贯溃兵，监视其动向！重点探查其他官军营寨的反应，是否有部队出来接应童贯，或试图断后！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明白！”韩冲转身就没入了雨夜中。
“赵普！”
“属下在！”
“立刻组织所有后勤人手，待战场初步稳定，迅速上前收缴一切可用物资！尤其是粮草、箭矢、完好的兵甲！动作要快！”
“是！圣公！”
方腊的命令清晰而冷静：有限追击，巩固胜果，避免冒险。他要的不是一时的痛快，而是实实在在的战略利益，以及尽可能保存天策府宝贵的骨干力量。
命令传到前方，庞万春和方百花立刻执行。虽然有些杀红了眼的将士觉得不过瘾，但军令如山。
“弟兄们！圣公有令！打扫战场，抢粮抢枪啦！”庞万春挥刀大吼。
“打扫战场！收缴物资！”命令被层层传递下去。
天策府的将士们立刻转变了目标，如同梳子一样扫过废弃的官军营寨。他们不再理会那些漫山遍野、只顾逃命的散兵游勇，而是集中力量，冲向那些还有小股官军试图凭借工事抵抗的角落，以及最重要的——粮草囤积点和武库！
“这里还有一伙官狗子不肯走！灭了他们！”方百花长剑一指，带领部下冲向一个还在发射箭矢的营垒。负隅顽抗的官军很快被歼灭。
“快！这边是粮仓！好多粮食啊！”有士兵发现了宝贝，兴奋地大叫起来。众人一拥而上，将一袋袋粮食搬出来。
“武库！武库在这里！全是崭新的刀枪！”
战场上响起了天策府将士们兴奋的欢呼声。缴获的物资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粮食、兵器、铠甲、帐篷……堆积如山！这些，将是天策府未来发展的宝贵本钱！
庞万春亲自带人占据了官军的中军大帐，虽然童贯跑了，但里面留下的地图、文书、印信等物，也具有重要价值。
有限的追击也在进行。几支小队在军官带领下，对溃逃的官军进行了短距离的驱赶和射杀，进一步加剧了他们的恐慌，确保他们不敢轻易回头。但一旦溃兵逃入黑暗的荒野或靠近其他官军营寨，追击就立刻停止。
这一夜，帮源洞外彻底成了天策府的天下。火光映照下，是天策府将士忙碌收缴战利品的身影，和官军狼狈逃窜的背影。胜利的喜悦，弥漫在雨夜的空气中。
当黎明来临，雨势渐小，战场上的景象清晰起来。尸横遍野，一片狼藉，但一面猩红的“天策府”大旗，已经高高飘扬在原本属于童贯的中军大营上空。
方腊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帮源洞，踏上了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他看着缴获的堆积如山的物资，看着虽然疲惫却人人面带狂喜的将士们，他知道，这一仗，打赢了！而且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圣公万胜！”
“天策府万胜！”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方腊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沉声道：“弟兄们！我们赢了！但战斗，还没有结束！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缴获！更大的仗，还在后面等着我们！”
溃败已经开始，追击也已展开。天策府，这只浴火重生的凤凰，终于冲出了牢笼，即将展翅高飞！而童贯的噩梦，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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