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的雪,下得没头没尾。
林栩踩着没踝的积雪往家赶时,裤脚早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壳,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布料摩擦的脆响。山坳里的靠山屯拢共就十几户人家,此刻家家烟囱都冒着青灰色的烟,唯独她家那座歪脖子土坯房,烟囱里连点火星子都没有 —— 奶奶已经三天没生火了。
“栩,你可算回来了!” 邻居王婶裹着花棉袄,从自家门里探出头来,声音压得极低,“你奶…… 今个儿晌午又喊你爷的名字了,还说啥‘鼓响了,要去接人’,你快进去看看吧,别出啥岔子。”
林栩的心猛地一沉。
她爷是十年前没的。那会儿她才八岁,只记得爷是靠山屯里唯一的 “跳大神”,谁家有邪祟缠身、孩子吓着了,都来找爷。最后一次见爷 “请神”,是在村西头的老戏台子下,爷穿着红色的神袍,手里敲着一面黑檀木鼓,唱着她听不懂的调儿,后来突然就倒在雪地里,再也没醒。
打那以后,爷留下的那面鼓就被奶奶锁在东厢房的柜子里,谁也不许碰。奶奶总说,那鼓里住着 “仙家”,乱碰会招灾。林栩以前不信这些,在城里念大学时,还跟同学笑过老家的 “封建迷信”,可这半个月回家来,亲眼见着村里出的怪事,她心里那点笃定,早被磨得没影了。
先是村东头的狗蛋失踪,那天早上狗蛋妈还在村口喊他回家吃饭,转眼人就没了,雪地里只留下一串奇怪的脚印 —— 不是小孩的鞋印,倒像是光着脚踩出来的,脚趾缝里还夹着泥,可这大冬天的,哪来的泥?
接着是村西头的丫丫,也是在半夜没了踪影。丫丫奶奶说,失踪前一晚,她听见丫丫屋里有敲鼓的声音,“咚、咚、咚”,慢得吓人,还以为是老鼠碰了东西,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发现孩子不见了。
现在村里已经丢了三个孩子,都是十岁以下的,警察来了两趟,除了在老戏台子底下找到几缕红色的碎布,啥线索也没有。
林栩推开家门时,一股混杂着草药和霉味的冷气扑面而来。屋里没点灯,只有西厢房的窗户纸透进来一点雪光,隐约能看见奶奶躺在炕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身子却在不停发抖。
“奶?” 林栩走过去,伸手摸向奶奶的额头 —— 刚碰到皮肤,就像摸到了一块冰,冷得刺骨。可奶奶的脸却红得不正常,嘴唇上裂着血口子,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声音又轻又碎。
林栩把耳朵凑过去,才勉强听清奶奶说的是:“老鼓响了…… 三个了…… 该轮到栩了……”
“奶!你说啥呢!” 林栩心里一紧,刚想再问,就听见东厢房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东西砸在了柜子上。
那是放鼓的屋子。
林栩的后背瞬间冒了一层冷汗。她明明记得,早上出门前,东厢房的门是锁着的,钥匙还在奶奶枕头底下压着,谁能进去?
“别去…… 别碰那鼓……” 奶奶突然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不像个生病的人,眼睛也猛地睁开了 —— 那双眼珠子里全是血丝,瞳孔却缩得像针尖,死死盯着东厢房的方向,“仙家要选人了…… 选走阴人……”
话音刚落,东厢房里又传来 “咚、咚” 两声鼓响,这次更清楚,像是有人正用鼓槌慢慢敲着鼓面,每一下都敲在林栩的心跳上。她想松开奶奶的手,可奶奶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扣着她的手腕,疼得她龇牙咧嘴。
“奶,你松开!我去看看!” 林栩急了,要是真有人闯进家偷东西,可不能让人家把爷留下的鼓拿走 —— 那是爷唯一的念想。
她用力挣开奶奶的手,抓起炕边的手电筒,就往东厢房跑。东厢房的门果然是锁着的,铜锁上还挂着奶奶缝的红布条,没被人动过的痕迹。可鼓响还在继续,“咚…… 咚……”,从柜子里传出来,闷沉沉的,像是鼓自己在响。
林栩咽了口唾沫,把手电筒的光对准柜子。那是一个老旧的红木柜,柜门上雕着看不懂的花纹,边角处的漆早就掉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她记得小时候,爷总在这柜子前擦鼓,鼓面是用什么皮做的,她记不清了,只记得上面画着黄色的符,摸起来糙糙的。
“谁在里面?” 林栩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却在发抖。
没有回应,只有鼓响还在继续。
她伸手去摸铜锁,手指刚碰到锁身,就听见奶奶的声音从西厢房传来,带着哭腔:“栩!别开!那鼓不能开!开了就关不上了!”
林栩的手顿在半空中。手电筒的光晃了晃,她看见柜子的门缝里,似乎有红色的东西在动 —— 不是布条,倒像是…… 血?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栩!开门!快开门!我家虎子不见了!”
是村北头的刘婶。
林栩心里咯噔一下 —— 虎子是第四个了。她顾不上东厢房的鼓响,转身就往院门口跑,刚拉开门栓,就看见刘婶跪在雪地里,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全是泪和雪水,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脸色都白得吓人。
“栩,你快想想办法!虎子刚才还在屋里玩,我就转身煮了碗粥,回头人就没了!” 刘婶抓住林栩的胳膊,哭得浑身发抖,“我听见院里有鼓响,跟丫丫奶奶说的一样,‘咚、咚’的,虎子肯定是被那鼓音引走的!你爷以前能抓鬼,你肯定也能!你快救救虎子!”
林栩被刘婶晃得头晕,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村西头的老戏台子 —— 雪地里,似乎有个红色的影子,正慢慢往戏台子底下走,那影子的大小,看着就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她刚想指给刘婶看,就听见东厢房的鼓响突然变快了,“咚咚咚、咚咚咚”,密集得像暴雨打在房顶上,还夹杂着一阵奇怪的歌声,尖细得不像人声:“鼓儿响,魂儿飘,戏台底下好睡觉……”
那歌声,像是从东厢房里传出来的,又像是从老戏台子的方向飘过来的,绕在林栩的耳边,让她浑身发冷。
她猛地回头看向东厢房的窗户 —— 窗户纸上,赫然映出一个黑色的影子,正举着鼓槌,一下下敲着鼓。
可东厢房的门是锁着的,里面根本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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