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被哥哥没收的那一刻,程安妤心里先是空了一下,像突然被砍掉了一只触手。但很快,一种奇异的带着点强制性的宁静笼罩了她。
没有了时不时震动的微信,没有了那个【Aa猎物群】里阴阳怪气又或明或暗的@,也没有了沈图南见缝插针的“宝宝在干嘛”和江亦冷不丁扔过来的解题思路,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
起初几天,她还会下意识地去摸口袋,反应过来后心里会掠过一丝细微的连自己都唾弃的不习惯。但当她真正沉下心,把自己埋进仿佛永远也做不完的《五三》和雪片般的模拟卷里时,那种因为外界干扰而不断分神内耗的疲惫感,确实在慢慢减轻。
哥哥程景笑说到做到,把她护得密不透风,早上一起出门晚上准时在校门口等她,狭小的出租屋成了最坚固的堡垒,隔绝了所有风雨。
在学校,程安妤给自己套上了一层无形的盔甲。她不再参与任何与学习无关的闲聊,眼神大多数时候只落在黑板、试卷和课本上。
沈图南是最先感受到这堵冰墙的,他几次想凑过来,都被程安妤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快速移开的目光挡了回去。他给她带的草莓牛奶和小饼干,她不再接受只是客气而疏离地说一句:“谢谢,不用了。”
他像个被主人突然冷落的大型犬,委屈巴巴地围着她转,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他只能在她埋头苦算时,偷偷看她低垂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然后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把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狠狠砸进篮球里。
偶尔,他会把写得工整了些的数学笔记不小心掉在她脚边,或者在她去接水时,恰好也走到饮水机旁,飞快地低声说一句:“宝宝,那道题其实可以……” 但程安妤要么假装没听见,要么只是点点头,说声“知道了”便端着水杯迅速离开。
江亦的接近则更加隐蔽,他不再有越界的肢体接触,也不再说什么暧昧不明的话。他只是会在发物理卷子时,恰好把她的那份放在最上面,上面可能会有某个她常错题型的额外批注,字迹凌厉;或者在她对着难题皱眉时,一张写有更优解法的便签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桌角没有署名。
他依旧坐在她前排背影清冷挺拔,仿佛一切如常,但程安妤能感觉到偶尔当她抬头活动脖颈时,会撞上他透过玻璃镜片投射过来的深沉而复杂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不甘的暗火。她总是立刻移开视线,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漏跳半拍。
陈舟行维持着班长的风度,不再有刻意的肢体碰触。他会公事公办地通知班级事务,在小组讨论时给出客观建议,甚至在她请教问题时,也能给出清晰不含杂质的解答。但他的关心换了一种更无害的方式渗透——比如,他会顺便帮她从图书馆借到她可能需要而没时间去借的参考书;或者在她值日时,不动声色地帮她完成最累的活。他的笑容依旧温和,只是那温和底下多了几分谨慎和等待的耐心,像蛰伏的猎手。
而陆延舟,则彻底成了背景板里最冷硬的那一部分。他几乎不再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连走廊的偶遇都像是被刻意避免了。只是,每隔几天她会在书包的夹层或者桌洞里,发现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牛皮纸袋,里面是打印出来的、针对她最近薄弱知识点的精选真题和解析,思路刁钻、直击要害,比任何辅导书都有效。他像一道冰冷的影子无声无息,却从未真正离开。
有一次模拟考,程安妤数学考砸了,趴在桌子上半天没动。沈图南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她搂进怀里安慰,脚挪了几次,最终还是死死钉在原地,只把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重重放在她桌角。
还有一次晚自习,她因为生理期疼得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江亦几乎是立刻注意到了他放下笔,起身去了校医室,回来时把一盒止痛药和一个暖宝宝沉默地放在她桌上依旧一句话没有。那一刻,程安妤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但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想起哥哥沉默却疲惫的眼神,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想起自己许下的承诺和必须奔赴的未来。她用力掐一下自己的虎口,将那些软弱的动摇的情绪狠狠压下去重新拿起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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