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轻灵娇媚、却又冰冷彻骨的女子轻笑,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刺透了凌烬的耳膜,更深深扎入了他的神魂深处!
“有趣……” “真是没想到呢……” “在这等绝地,居然还能碰到……漏网之鱼?”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万古死寂的诡异清晰度,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他灵台之中直接响起,带着玩味、审视,以及一种仿佛神明俯瞰蝼蚁挣扎般的漠然好奇。
更让凌烬通体冰寒的是,这声音……是直接穿透了那道高达千丈、雷电游走、散发着无尽神魔威压的血色屏障传过来的!屏障本身,似乎对这声音毫无阻碍,甚至……连其表面那些永无休止的暗金惨白闪电,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都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仿佛带着某种……恭顺?
是谁?!
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如此轻易地将声音穿透神魔封印?还能让屏障之力都为之“让路”?
巨大的震惊与无法理解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凌烬刚刚因服下避毒丹而稍显清明的心神。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暗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猛地抬头,死死盯向那厚重无比的血色屏障!体内元墟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蓄势待发,尽管他深知,若那声音的主人真有恶意,自己这点力量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
然而——
预想中毁天灭地的攻击并未降临。
那女子的轻笑声,如同它出现时那般突兀,说完那两句话后,便袅袅散去,再无一丝痕迹。仿佛只是某个无上存在偶然投下的一瞥,随口的一句点评,随即又失去了兴趣,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屏障依旧巍然矗立,雷电依旧游走不休。废渊边缘的死寂与压抑再次笼罩下来,只有那裂缝深处隐约传来的、骨蛊蠕动的窸窣声,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并非幻觉。
消失了?
凌烬僵立在原地,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姿态,足足过了十数息。暗金色的瞳孔锐利地扫视着屏障的每一个角落,感知提升到极限,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精神印记。
那女子……似乎真的只是“路过”,随口一言?
一种极其荒谬和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方才那声音带来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战栗感,却无比真实地残留着,提醒他那绝非错觉。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但一种更深沉的不安却如同阴云般笼罩下来。这片废渊,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莫测。屏障之外,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又存在着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握的玉匣,那卷散发着妖异红光的《噬神诀》兽皮卷仿佛变得更加沉重。老者临终托付,屏障外神秘女子的低语……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某种巨大的、他尚未触及的隐秘。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然而,就在他压下心中惊疑,准备立刻动身,远离这道诡异屏障和裂缝之时——
咔嚓……咔嚓……
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夹杂着粘稠液体拖曳的“噗嗤”声,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那刚刚逃出的裂缝方向,清晰地传了过来!
凌烬的身体猛地一僵,豁然转身!
只见那原本因为老者自爆而暂时平息、只残留着浓郁恶毒气息的裂缝洞口,此刻,正有一个接一个的身影,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恶鬼,摇摇晃晃地、挣扎着,从中走了出来!
这些身影,大约十数具,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呈现出极度腐烂、破损的状态。有的身上还挂着破烂不堪、依稀能辨出是飞升者制式的衣物碎片;有的则完全赤裸,露出下面千疮百孔、流淌着黑紫色脓液的腐肉;有的甚至肢体残缺,拖着断裂的骨茬,行动歪斜扭曲。
它们,分明是之前堆积在洞窟附近、或者更早之前被丢弃在这片废料区的飞升者残骸!
但此刻,它们却“活”了过来!
而让凌烬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狠狠一沉的,是这些腐尸眼窝之中,熊熊燃烧跳跃着的——那与之前追杀他的清道夫一般无二的幽绿磷火!
只是这磷火显得更加混乱、暴戾,仿佛是被强行点燃,充满了不稳定的毁灭欲望。
它们的动作起初僵硬而缓慢,如同提线木偶,但很快,那幽绿磷火猛地炽盛起来,它们的动作也随之变得协调、迅猛,带着一种纯粹的、对生者气息的憎恶与贪婪,齐刷刷地“盯”住了场中唯一的活物——凌烬!
尸傀!
而且是被骨蛊操控的尸傀!
凌烬明白了过来!老者自爆,那亿万新生的骨蛊子体并未全部消亡,而是有一部分寄生、操控了附近这些相对“完整”的飞升者残骸,将它们变成了供其驱使的杀戮傀儡!老者临终警告言犹在耳——骨蛊母体虽灭,子体无穷,会被活物气息吸引!
这些尸傀,就是冲着他来的!
“嗬……嗬……”为首的是一具相对高大、只剩下半边脑袋、胸腔破开一个大洞的尸傀,它那燃烧着幽绿磷火的独眼死死锁定凌烬,腐烂的喉骨摩擦着,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异声响。
下一刻,它猛地张开了那只剩下几颗黑黄獠牙的、流淌着粘稠涎液的巨口!
噗——!!!
一股浓郁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与强烈腐蚀性能量的黑色毒雾,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凄厉的尖啸,朝着凌烬迎面喷来!
这毒雾显然凝聚了尸傀体内的死气、怨念以及骨蛊的恶毒能量,所过之处,连空气中弥漫的腐败能量都被瞬间“毒毙”、湮灭!速度极快,覆盖面极广,根本不容躲闪!
危机再临!
凌烬暗金色的瞳孔中冷光一闪,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再次催动元墟之力,尝试像之前吞噬骨蛊流光一样,将这毒雾也强行吞噬化解!
心念动处,元墟之力瞬间响应,涌向他的手臂,作势欲吸。
然而,就在那漆黑毒雾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
异变再生!
他手臂皮肤之下,那些原本因服下避毒丹而略显黯淡平和的黑色纹路,仿佛受到了外界同源毒雾能量的强烈刺激,骤然亮起!如同烧红的烙铁电路,瞬间变得灼烫!
紧接着,一股更加深邃、更加霸道、带着一种万毒臣服意味的吞噬渴望,并非源自他的意念,而是直接从他身体最深处、从每一寸被元墟之力改造过的血肉骨骼中迸发出来!
根本不需要他主动运转功法!
那汹涌而来的黑色毒雾,在接触到他体表皮肤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无底深渊,又像是臣民遇到了君王,自动地、温顺地、争先恐后地——分解!瓦解!
化作无数缕精纯无比的、剔除了所有怨念诅咒杂质的、最本源的死亡能量与腐蚀法则碎片——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源质”的存在——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这个过程,顺畅得不可思议!自然得仿佛呼吸!
“嗯?!”凌烬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哼!
没有预想中的能量冲突!没有吞噬骨蛊时的剧痛和风险!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和充盈感!
那精纯的源质涌入体内,迅速被元墟之力同化吸收,转化为他自身力量的一部分。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方才因逃亡和压制骨蛊而消耗的力量,正在快速补充,甚至连皮肤下那些黑色纹路,都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深邃了一丝!
这……?!
凌烬愣住了。暗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
这些由骨蛊驱动的尸傀,它们攻击的能量……竟然对自己……是大补之物?!
是因为元墟之力的特性?还是因为自己之前吞噬了那些骨蛊流光,身体产生了某种“抗性”甚至“亲和性”?亦或是……那《噬神诀》尚未修炼,其名号已然开始显现某种诡异?
就在他这微微一愣神的功夫——
“吼!”“嗷!”
那为首的尸傀见毒雾无效,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其余十数具尸傀也同时动了起来!它们眼中幽绿磷火大盛,拖着残破腐朽的身躯,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与力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四面八方,朝着凌烬猛扑而来!利爪撕扯,獠牙啃噬,带着浓郁的死亡恶臭!
凌烬瞬间从愕然中惊醒!
看着这些蜂拥而至的“补品”,他暗金色的瞳孔之中,最后一丝迟疑迅速被冰冷的厉芒所取代。
既然你们送上门来……
那便……却之不恭了!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苍白的皮肤之下,诡异的黑色纹路大放光明!
一场单方面的“进食”,在这神魔屏障的脚下,骤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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