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碾过印度洋畔咸腥的风,轮胎压过甲板缝隙时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在模仿某种深海生物的低语,稳稳停在“深潜港”的防滑区域。港口里随处可见涂着荧光橙的深潜器,巨大的观察窗反射着碧海蓝天,远处几艘科考船正忙着装卸设备,起重机的轰鸣混着海浪拍岸的声音,织成一片喧闹又充满未知的背景音。
姜稚刚把车熄火,头顶就传来钢索摩擦的“嗡嗡”声。抬头望去,一台巨型吊车正吊着只通体银白的钛合金箱体缓缓移动,箱体线条流畅得像枚鱼雷,表面印着国际深海声学中心的标志——一只简化版的深海安康鱼,头顶还顶着个小小的声波符号。不等她反应过来,箱体已经“咚”一声轻震落在车顶,震得房车弹簧都颤了三颤,箱壁还凝着远洋航行的湿冷,却偏有缕缕温热从密封缝里漫出,像是揣了个刚出锅的温泉蛋。
她犹豫了三秒,还是推开车门。脚刚沾到带着海盐味的甲板,车顶的钛合金箱就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侧面的舱门自动解锁弹开,露出里面铺着的黑色防震棉。一张泛着珍珠母光泽的卡片静静嵌在棉垫凹槽里,边缘还缀着细碎的磷光,在阳光下明明灭灭,像偷藏了一片星空。
那是封没有信封的邀请函,材质摸起来温润如玉,指尖划过的地方,墨迹似在微微流动,字里行间裹着深海独有的幽蓝暖意,连带着空气里都飘起一丝淡淡的、类似热泉硫磺的奇异香气:
“诚邀姜稚女士,赴黑烟囱合唱计划。
用人类最微弱的声音,与地球最古老的心跳对唱。”
落款处的字迹利落张扬,笔锋带着股跳脱的劲儿,末尾还别出心裁地加了个俏皮的括号注解:国际深海声学中心 · 指挥官 贺星灼(再次跳槽成功,这次工资翻倍!)。
姜稚盯着“再次跳槽”四个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位贺星灼指挥官的职业履历,简直比她的社恐等级还要跌宕起伏——前几次任务里,对方一会儿是星际观测站的研究员,一会儿是极地科考队的领队,现在又成了深海声学中心的指挥官,跳槽速度快得像在赶场,不知道这次能在这个岗位上待多久。
正想着,手腕上的系统阿富突然闪起急促的蓝光,虚拟光屏“唰”地一下在眼前展开,亮度高得让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主线任务更新:社恐终点100%达成 + 制作“万年不灭声带”】
【生存提示1:海底4000米处,水压高达400个标准大气压,等效每平方厘米承受400公斤压力——简单来说,就是你身上每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地方,都要扛住一头成年牦牛的重量,建议提前给骨骼做个“抗压热身”(虽然没什么用,但能求个心理安慰);】
【生存提示2:热液区水温温差极大,最高可达400c,最低仅2c,堪称天然“冰火两重天”体验区,穿防护服时记得检查温控系统,别一边烤成肉串一边冻成冰棍;】
【社恐友好提示:宿主可启用“零对话”专属模式,全程无需与任何人交流,从深潜器启动到采样结束,所有流程均由AI自动导航。但!核心任务“生物声学采样”需独立完成,毕竟AI不会模仿你社恐时的颤音(不是);】
【附加福利:成功完成任务,奖励“社恐免打扰勋章”一枚,可屏蔽所有非必要社交,有效期永久哦~】
阿富的机械音刚落,脚边就传来“喵呜——”一声带着颤音的轻叫。姜稚低头,只见原本蜷在副驾的猫已经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脑袋上被扣了个量身定制的迷你潜水头盔,透明面罩擦得锃亮,能清楚看到它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像两颗黑葡萄,瞳孔缩成了细线。大概是头盔有点沉,它的脑袋微微往下坠,走路一摇一摆的,原本蓬松的尾巴受惊般炸成了炸开的鸡毛掸子,连尾尖的绒毛都根根直立,活像顶着一把移动的小扫帚,耳尖还泛着淡淡的粉色,显然是吓得不轻。
“你也得跟我去?”姜稚弯腰,戳了戳猫头盔的面罩。猫立刻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表达抗议,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这时,房车的车载对讲机突然“滋滋”响了两声,一个清亮的男声传了过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兴奋:“姜稚女士您好,我是国际深海声学中心的助理小杨,贺指挥官让我来对接深潜事宜!您的深潜器‘幽蓝信使号’已经准备就绪,现在可以登艇啦~”
姜稚的社恐雷达瞬间拉满,身体下意识地往房车后面躲了躲。她盯着对讲机,嘴唇动了动,半天没发出声音。阿富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社交应激反应,是否自动启用“零对话模式”?启用后将由AI代为沟通,全程无需宿主开口~】
“启用!立刻启用!”姜稚在心里疯狂点头。
下一秒,对讲机里就传来了阿富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已启用零对话模式,后续沟通由AI代理。深潜器登艇通道请发送至车载导航,采样设备清单将同步至系统终端,无需人员现场对接,谢谢合作。”
对讲机那头的小杨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地笑了:“好嘞!贺指挥官就说您可能喜欢安静,特意交代我们全流程配合零对话模式~ 导航已经发过去啦,您跟着走就行,深潜器里啥都备好了,连您家猫主子的专属供氧舱都有!”
挂了对讲机,姜稚松了口气,连忙启动房车,跟着导航往深潜器停靠的码头开去。沿途能看到不少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作人员,有人好奇地往这边看,姜稚赶紧把车窗升起来,假装专心开车,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有人过来搭话。
十分钟后,房车停在了一台巨大的深潜器旁边。这台名为“幽蓝信使号”的深潜器通体呈深蓝色,外形像一条流线型的鲸鱼,体长大概有十几米,头部的观察窗巨大而明亮,透着科技感。深潜器的侧面有一个刚好能容纳房车进入的舱门,此时正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宽敞的空间。
“请姜稚女士驾驶房车驶入深潜器舱内,舱门关闭后将进行压力测试和供氧调试。”阿富的声音响起。
姜稚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房车开进了深潜器。舱内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大,除了停放房车的区域,还有独立的操作区、休息区,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宠物专区,里面铺着柔软的垫子,旁边放着猫砂盆和零食罐,显然是特意为猫准备的。
停好房车后,姜稚抱着猫下了车,走到操作区。操作台上布满了各种按钮和显示屏,上面显示着深潜器的各项参数。阿富自动连接了深潜器的控制系统,光屏上弹出操作界面:【深潜器已就绪,是否启动下潜程序?】
“启动。”姜稚按下确认键。
舱门缓缓关闭,发出“嗡”的一声闷响,随后舱内的灯光从白色切换成了柔和的蓝色。显示屏上,水压、氧气浓度、温度等各项数据开始跳动,深潜器缓缓离开码头,沉入海中。
一开始,窗外还能看到阳光透过海水形成的光柱,各种彩色的鱼群在周围游过,偶尔还有调皮的小鱼撞到观察窗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水印。猫好奇地扒在观察窗上,尾巴不再炸毛,而是轻轻摇摆着,显然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了。
随着深度越来越深,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周围的海水从浅蓝色逐渐变成深蓝色,最后变成了一片漆黑,只有深潜器的探照灯发出两道明亮的光束,照亮前方的海域。显示屏上的深度数值不断攀升:1000米、2000米、3000米……
姜稚能明显感觉到深潜器受到的水压越来越大,舱体偶尔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猫,它已经蜷缩在宠物专区的垫子上,闭着眼睛,耳朵却警惕地竖着,大概是对周围的环境还不太适应。
“宿主无需担心,‘幽蓝信使号’采用了最新的抗压材料,可承受5000米深海的水压,目前各项参数均正常。”阿富的声音适时响起,缓解了姜稚的紧张。
就在这时,显示屏上突然弹出一个提示:【即将抵达目标区域:黑烟囱热液区,深度4000米。检测到周围存在高强度声学信号,疑似“地球古老心跳”声波源。】
姜稚立刻凑到显示屏前,只见探照灯照亮的地方,一片奇异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海底的岩石上,耸立着一个个黑色的“烟囱”,高度从几米到几十米不等,顶端不断喷出黑色的热液,热液遇到冰冷的海水后,迅速冷却,形成了各种形状的矿物质结晶,像一棵棵黑色的珊瑚树。热液区周围的海水中,漂浮着许多奇异的生物,有的像透明的水母,拖着长长的触须;有的像红色的管虫,密密麻麻地附着在岩石上;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鱼类,身体呈半透明状,在热液喷口附近游动,仿佛在享受着深海的温暖。
更神奇的是,周围的海水似乎在微微震动,一种低沉而有规律的声波透过深潜器的舱壁传了进来,像是远古巨兽的呼吸,又像是地球深处的脉搏,充满了力量感,这大概就是提示中所说的“地球最古老的心跳”。
“目标区域已抵达,现在开始准备采样工作。”阿富说道,【采样设备已激活,包括声学采集器、生物样本收集管、“万年不灭声带”制作套件。请宿主前往采样舱,独立完成采样。】
姜稚抱着猫,走到采样舱。采样舱里配备了一套先进的遥控机械臂,还有各种精密的仪器。她按照阿富的提示,戴上特制的手套,开始操作机械臂。
一开始,操作还不太熟练,机械臂总是不听使唤,要么差点碰到脆弱的管虫,要么就是采集不到声学信号。姜稚急得额头都冒出汗了,旁边的猫却一脸悠闲地趴在垫子上,时不时用爪子拍一下旁边的按钮,差点触发了紧急制动系统。
“别捣乱!”姜稚轻轻拍了拍猫的脑袋,猫立刻缩回爪子,委屈地叫了一声,然后把头扭向一边,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经过几次尝试,姜稚终于掌握了机械臂的操作技巧。她操控着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将声学采集器靠近黑烟囱的喷口,采集器立刻开始工作,显示屏上出现了一条起伏的声波曲线,正是那低沉而有规律的“地球心跳”声。
“声学信号采集成功,正在分析声波频率和振幅。”阿富的声音响起,【接下来需要采集热液区生物的声学样本,建议优先采集管虫的振动信号和深海鱼的发声频率。】
姜稚点点头,操控着机械臂转向一片密集的管虫区域。这些管虫长达数米,身体呈红色,顶端的触手在海水中轻轻摆动。她将采集器的探头靠近管虫,果然检测到了微弱的振动信号,这是管虫在呼吸和蠕动时产生的声波。
就在这时,一只体型较大的深海鱼突然游了过来,对着机械臂发起了攻击,大概是把机械臂当成了入侵者。深海鱼的身体呈流线型,嘴巴里长满了尖锐的牙齿,看起来十分凶猛。
姜稚吓了一跳,连忙操控机械臂往后退,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岩石,采集器差点掉下去。“稳住,稳住!”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躲避深海鱼的攻击,一边趁机采集它的发声信号。
经过一番“搏斗”,姜稚终于成功采集到了深海鱼的声学样本。她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旁边的猫,它正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盯着显示屏,尾巴又一次炸成了鸡毛掸子,显然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
“别怕,已经没事了。”姜稚摸了摸猫的头,猫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制作“万年不灭声带”了。根据阿富的提示,“万年不灭声带”需要将采集到的“地球心跳”声、生物声学信号与人类的声音融合,然后通过特殊的技术将其储存在一种耐高温、高压、耐腐蚀的特殊材料中,使其能够在深海环境中永久保存。
姜稚按照制作套件的说明书,将采集到的各种声学样本导入专用的设备中,然后对着麦克风轻声说了一句话:“你好,深海。”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社恐特有的羞涩,却在寂静的深海中显得格外清晰。设备立刻开始工作,将她的声音与其他声学信号融合、处理,最后生成了一段独特的声波。
“声波融合完成,正在将其注入特殊材料载体。”阿富说道,【“万年不灭声带”制作中……10%、50%、100%!制作成功!】
随着阿富的提示音,一个小巧的透明晶体从设备中弹出,晶体内部仿佛有流光在转动,里面储存着那段融合了人类声音、地球心跳和深海生物声的独特声波。这就是“万年不灭声带”,即使在海底4000米的极端环境下,也能永久保存,永远传递着这份来自人类与深海的对话。
就在这时,深潜器的通讯系统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是贺星灼发来的:“姜稚女士,恭喜你成功完成采样和声带制作!‘黑烟囱合唱计划’的第一阶段任务圆满完成~ 你的声音将会和其他参与者的声音一起,通过深海声学阵列传播到海底的各个角落,与地球的心跳共鸣。另外,恭喜你达成‘社恐终点100%’成就,‘社恐免打扰勋章’已经发放到你的系统账户啦!”
姜稚看着信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虽然整个过程充满了紧张和意外,甚至还遭遇了深海鱼的“袭击”,但当她看着手中的“万年不灭声带”,听着周围低沉的“地球心跳”声,心中却充满了成就感。
她走到观察窗前,看着外面漆黑而神秘的深海,感受着来自地球深处的力量。也许社恐的人总是习惯远离人群,但在这片寂静的深海中,她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用最微弱的声音,与最古老的存在对话。
深潜器开始缓缓上浮,窗外的光线逐渐变亮,漆黑的海水重新变成了深蓝色、浅蓝色,最后终于看到了海面的阳光。猫已经趴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尾巴不再炸毛,而是温顺地卷着身体。
当深潜器驶出水面,停靠在深潜港时,舱门缓缓打开,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姜稚抱着猫下了深潜器,抬头望去,天空湛蓝,海鸥在头顶盘旋。
虽然还是不太习惯与人交流,但她知道,这次海底4000米的旅程,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而那枚“社恐免打扰勋章”,则像是一份温暖的鼓励,告诉她不必强迫自己融入人群,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也能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房车重新驶上归途,车顶的钛合金箱体已经空了,但那份来自海底4000米的邀请函,却永远留在了姜稚的心里。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奇妙旅程的开始。毕竟,谁知道贺星灼下次跳槽,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或者惊吓)呢?而她的社恐之旅,也还有更多的挑战和成就,在等待着她去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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