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的风波在何尘的实干回应和宋静宜的政治运作下,看似逐渐平息,但水面下的暗流却更加汹涌。
这天晚上,高剑带着一份初步调查报告,秘密来到了何尘的办公室,宋静宜也被请了过来。
“县长,宋书记,”高剑将一份加密文件放在桌上,神色严肃。
“我们追踪到了本地那几个跳得最凶的自媒体账号和网络水军头目的真实身份和部分活动证据。
资金流向虽然经过多层复杂中转,但最终可以追溯到境外几个空壳公司,而这几家公司,与我们掌握的、和王浩副市长关系密切的几位商人,存在间接但重复的资金往来记录。
同时,我们监听到其中一个水军头目在私下吹嘘,说这次是‘接了大单’,上面有‘大人物’罩着。”
高剑顿了顿,看向何尘和宋静宜:
“目前掌握的证据,虽然还不足以直接指向王副市长本人,但已经足够对这几个造谣的核心媒体人和水军头目,以寻衅滋事、诽谤、非法经营甚至危害网络安全等罪名,进行立案侦查并采取强制措施。”
何尘听完,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一拍沙发扶手:
“好!证据确凿,还等什么?立刻动手抓人!
同时召开新闻发布会,把部分证据甩出去,让全市全省的人都看看,是谁在背后搞这些下三滥的勾当!
不把他们打疼打怕,他们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他的语气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和一种即将复仇的快意,目光灼灼地看向宋静宜,期待她的支持。
然而,宋静宜的反应却异常冷静。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缓缓摇头:“我认为,现在不宜采取这么激烈的行动。”
何尘一愣,有些错愕:“为什么?难道还要继续忍气吞声?现在动手,人赃并获,正是最好的时机!”
“时机未必最好。”宋静宜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何尘,你冷静想想。
第一,我们现在动手,抓的只是几个拿钱办事的马前卒,真正的幕后主使,比如你怀疑的王副市长,完全可以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甚至可能立刻切断所有线索,让我们后续的调查更难进行。这会打草惊蛇。”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继续说道
“第二,如此高调地抓捕、开发布会,等于将我们与王浩,乃至市长一系的矛盾,彻底公开化、白热化。
目前陈书记虽然支持我们,但市里的政治平衡很微妙。
过早地激化矛盾,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们上源县后续在争取项目、资金、政策时,可能会面临更多无形的阻力。这会因小失大。”
她转过身,看着何尘,语气深沉:
“第三,司法程序有其固有的节奏和局限性。
即便我们抓了人,审讯、起诉、判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此期间,对方完全可以利用其影响力,在更高层面运作,或者制造新的事端来转移视线。
想靠一次行动就彻底肃清环境,不现实。我们必须有更长远的打算。”
何尘听着她的分析,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理解宋静宜的顾虑,但内心深处那股被污蔑、尤其是看到宋静宜被恶语中伤后急于反击的冲动,让他难以完全接受。
“静宜,我知道你考虑得周全。
但有时候,过于谨慎就是软弱!
如果我们这次不拿出最强硬的态度,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怕了,以后会更加变本加厉!
我必须为你,为我们上源县,讨回这个公道!”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带着一丝不被理解的委屈和固执。
宋静宜看着他因愤怒而紧绷的脸,心中微微一叹。
她何尝不想痛痛快快地反击?
那些污言秽语同样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但坐在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她必须克制个人的情绪。
“何尘,这不是软弱,是策略!”她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逞一时之快,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反而可能让我们陷入更被动的局面。
你想过没有,如果因为我们这次的‘强硬’,导致后续石龙山项目的关键审批被卡住,或者市里的财政支持大幅削减,我们怎么向全县的干部群众交代?那才是因私废公!”
“因私废公?”何尘被这个词刺痛了,他猛地站起来,“我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私人恩怨吗?他们攻击的是我们两个人的清白,动摇的是上源县党政班子的威信!这本身就是公事!”
两人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发生了共事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执。空气仿佛凝固,高剑站在一旁,神色尴尬,进退两难。
争论没有结果。
何尘气冲冲地先离开了办公室,胸中堵着一口闷气。
他独自一人回到宿舍,烦躁地踱步。
宋静宜那些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承认她说得有道理,但情感上却难以接受。
他想起秦娅的提醒——“注意团结班子”、“避免独断”。
又想起宋静宜独自承受来自她父亲和省级压力时的坚韧身影……渐渐地,沸腾的情绪开始降温。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坚持里,确实掺杂了太多个人情绪和急于证明什么的冲动。
而宋静宜,作为一把手,她必须抛开这些,为整个上源县的大局负责。
第二天上午,何尘主动来到了宋静宜的办公室。
他脸上的愠色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反思。
“静宜,”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昨天……是我太冲动了。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这事,按你的思路来办吧。”
宋静宜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血丝和坦诚的歉意,心中也是一软。
她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我们现在的每一步,都关系到上源县的未来,不能行差踏错。”
她将自己的最终决策告知何尘:
不由公安高调抓捕,而是由县纪委、宣传部、网信办联合,对那几个核心媒体人和水军头目进行“约谈”,出示部分证据,施加巨大压力,责令其全面删除谣言、发布澄清和道歉声明,并以此为筹码,尝试撬开他们的嘴,获取更多指向幕后指使者的信息。
高剑的调查则转入更深、更隐蔽的阶段,继续追踪资金和人员链条,目标是建立更坚实的证据关联。
何尘听完,没有再反对。“好,我同意。”他沉声道。
联合约谈迅速展开。
在确凿的证据和强大的政策压力下,那几个平日里在网络上嚣张跋扈的“大V”和头目,很快屈服。
相关的谣言帖子被迅速删除,几份措辞“诚恳”的道歉声明出现在他们的账号首页。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的博弈远未结束,但网络空间确实为之一清,笼罩在上源县的舆论阴霾暂时被驱散。
何尘看着这个结果,虽然不如直接抓人来得痛快,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敲山震虎”的方式,在现阶段确实更为有效,既达到了震慑效果,又没有过早暴露全部底牌,为后续的斗争留下了回旋余地。
他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宋静宜正步履从容地走向会议室,准备主持下一个议题。
他心中了然。
这次的争执和随后的妥协,像一次淬火。
他们不再是单纯依靠情感和默契的伙伴,而是在复杂的权力格局中,能够相互修正、彼此支撑的生命共同体。
那道因理念不同而产生的细微裂痕,非但没有扩大,反而在用理解和包容焊接之后,变得比以往更加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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