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将清江镇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镇政府大楼只剩下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其中一扇便属于何尘。
白天的喧嚣和热烈已然散去,宝顺村村民脸上洋溢的笑容和感激的泪水。
仿佛给连日来的紧绷情绪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但也耗尽了心神。
何尘靠在椅背上,指尖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办公室里只听得见窗外的风声和电脑机箱低沉的嗡鸣。
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嗡地震动起来,打破了这片疲惫的宁静。
何尘随意地瞥了一眼,是周婧的电话。
他皱着眉,懒得理会,任由手机在桌上肆意震动。
可是,对方显然很执着。
手机震动了十多秒,消停下来。
可几秒钟过后,又震动起来。
何尘只好不耐烦拿起电话。
“何尘,在哪?在干嘛啊?这么久都不接人家电话?”周婧说话的声音,比平时柔软了许多,带着撒娇的意味。
“周大小姐,有事直说!”何尘不想和她多说。
“人家非得有事才打电话?你出来,我请你吃夜宵!”周婧娇滴滴道。
“夜宵就吃不上了,我在镇上加班呢?”何尘声音露着敷衍,“去找你的王阳陪你!我没那功夫。”
“何尘,别提王阳了,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这时,周婧语气变得有些伤感。
“哼!可是晚了!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何尘口气带着不屑。
“何尘,你混蛋!你既然不喜欢我了,干嘛上次来酒店找我,人家可是把第一次都给了你,你必须负责!”周婧一下子大声吼道。
“呵呵!姑奶奶,我强迫你了吗?我在你身上耗这么多年,那就算补偿啰!”何尘一点不客气。
“还有,我就要先给王阳戴个绿帽子!”
说完,何尘“啪”挂了电话。
周婧岂肯罢休,继续手机轰炸。
可何尘再也没有理会。
过了几分钟,一条短信过来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开了短信。
内容很长,密密麻麻的文字挤满了屏幕:
“何尘,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初自己太年轻,太现实,被猪油蒙了心,才会那样伤害你,离开你。
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王阳他…他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对我也就是一时新鲜。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每天都在想起你的好,想起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那么踏实,那么有安全感。
我知道你现在不一样了,当了副镇长,前途无量。
我不是因为你当官了才来说这些,真的不是。
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后悔了。
何尘,我们…我们还有可能吗?
哪怕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以前的过错,好不好?求你…”
字里行间充满了悔恨、自责、以及对现状的不满和对过去的怀念,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
何尘逐字逐句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工作报告。
内心曾以为会有的波澜起伏,此刻却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分手那天,在李琴生日宴上,周婧是如何冷漠地说出“王阳比你优秀”,李琴是如何刻薄地奚落他落魄滚倒。
那些画面曾经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如今却只剩下一抹模糊的讽刺。
他几乎能想象到,周婧打电话、发出这条短信时,是经过了怎样激烈的思想斗争,又是抱着怎样侥幸的期待。
或许还有她母亲李琴在背后的怂恿和懊悔。
他沉默了足足有几分钟,手指在屏幕上悬浮着。
然后,他动了。
没有回复长文,没有指责,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他只是极其简短地敲下了几个字,冷静得近乎残忍:
“周老师,请自重。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点击,发送。
没有称呼“婧婧”,没有调侃的“周大小姐”,只有疏离而客气的“周老师”。
没有怨恨,没有留恋,只是一种彻底的、不留任何余地的告别。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何尘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起身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窗外是漆黑一片的镇街,零星的灯火在远处闪烁。
尼古丁吸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刺激。
他想起白天黄大年那双布满老茧、紧紧攥着钞票的手,想起老人混浊眼中滚落的热泪,想起宋静宜在会议上力排众议、雷厉风行的身影,想起自己肩头上沉甸甸的、却让人充满干劲的责任。
对比之下,周婧的这条短信,以及短信背后所代表的那段过去、那种精于算计的生活,显得如此渺小、苍白,甚至…可笑。
他和周婧,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走的是一条充满荆棘却也波澜壮阔的路,而她还困在那一方斤斤计较、攀附虚荣的小天地里。
烟雾缭绕中,何尘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
那些儿女情长恩怨,如同窗外的夜风,吹过也就散了。
眼前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太多的难关等着他去闯。
他将烟蒂摁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转身回到办公桌前,重新打开了那份《清江镇特色产业发展可行性报告》。
手机的屏幕,再也没有亮起。
。。。
宝顺村土地补偿款的全额发放,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涌动的清江政坛,激起的涟漪远超想象。
镇党委书记宋静宜雷厉风行、近乎蛮横的强硬手段,不仅挽回了部分民心,更在镇政府内部产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影响。
原本摇摆观望的中立派干部,开始暗自掂量这位空降女书记的分量;
一些长期被唐定忠压制的干部,则隐隐感到了一丝快意和希望。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唐定忠,日子则愈发难过。
镇长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地上散落着瓷杯的碎片,茶叶和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唐定忠像一头困兽,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昂贵的西装领带被他扯得歪斜。
“欺人太甚!宋静宜这个臭娘们!她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他低吼着,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站在一旁的财政所长邓秀丽,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韵,脸色苍白,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哭腔:
“唐哥…唐镇长…那三十万…可是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凑出来填上的窟窿…这下全完了…”
那笔钱,几乎掏空了他们这个小团体多年来的小金库,甚至有人私下挪用了其他款项,才勉强在宋静宜规定的三天期限内凑齐。
这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巨大损失,更是颜面扫地的奇耻大辱。
“完了?没那么容易完!”唐定忠猛地转过身,眼神阴鸷得吓人。
“她宋静宜想凭这点事就扳倒我?做梦!老子在清江镇经营这么多年,不是她一个空降兵能撼动的!”
他喘着粗气,大脑飞速运转。
宋静宜和何尘显然已经抓住了某些把柄,这次土地款事件只是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下一步,他们必然会将矛头指向煤矿,指向那些更核心、更要命的问题。
必须反击!
必须在他们彻底查清之前,扭转局面!
可是,怎么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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