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立即在她识海中展开全息光屏:
【永和宫档案加载完毕。当前居住者:淑妃沈氏(三皇子生母)】
江清澜眸光一凝,识海中团团的数据流突然急促闪烁:
【淑妃沈氏生命体征已消失!确系陛下赐死。】
“动机是?”
【意在震慑三皇子,削其羽翼。而且玉碎汤是沈淑妃以前对于其他低位妃嫔,常用伎俩。】
江清澜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此时此刻,三皇子最大的威胁是东宫,而非她。沈淑妃怎会愚蠢到对她下手?
所以是陛下一石二鸟的计划了。
一人一统正说着,只见三皇子踉跄闯入殿中,脸上泪痕未干,嗓音嘶哑破碎:
“父皇、母妃她突然就……”
皇帝指节骤然绷紧,缓缓起身时,宽大龙袖掩住了右手不停的颤抖。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江清澜忽然手指微动,在袖中掐了个诀,一道无形气劲悄无声息地袭向皇帝左手。
皇帝忽觉左手经脉微微一滞,整条手臂如浸冰泉,龙纹广袖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他脚步一个趔趄,内侍刚要搀扶,便被他一个手势屏退。
“当真?”
帝王嗓音粗粝如砾,目光却如利刃直刺三皇子,连殿内烛火都为之一滞。
“移驾永和宫。”
这简短的五个字沉如闷雷。
行经三皇子身侧时,皇帝刚要伸出左手,很快改了右手在他肩头轻拍两下。
看似安抚,却让江清澜瞧见三皇子后颈瞬间绷紧的肌肉。
待那抹明黄消失在朱门外,三皇子抬头刹那,江清澜分明看见他眼底翻涌着某种扭曲的恨意。
像饿狼嗅到血腥时的战栗。
这皇宫的每个人,都不简单啊。
真累。
无论永和宫后续如何,萧景珩一把攥紧江清澜的手离开了皇宫。
直到二人一同登上马车,车轮碾过宫道青石,他仍未松开她,只低声问:
“怕吗?”
江清澜垂眸看了眼被他攥得发白的手指,唇角忽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王爷是担心我?“
她手指在他掌心不轻不重地一挠,“该怕的,是宫里那位。”
她说的含蓄,却意有所指。
敢朝自己下手,她当场就报复回去了。
以后那位,还想用左手练字,怕是白费心机了。
车帘被夜风吹起一道缝隙,月光流水般漫过她清绝的侧脸。
萧景珩显然不知道她私下做了什么。
“那盏茶有毒!”他手指微颤,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惊悸。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比冬雪更清冷:“不过是绝嗣的药罢了。”
“你!”
他呼吸陡然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横竖我本就宫寒,难有子嗣。”
她靠在车壁上,手指轻轻敲着窗框,语气轻描淡写。
萧景珩深深凝视着她,忽然低笑出声,摇头叹道:“江家到底是怎么养出你这样的性子?”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扬起下巴,眼中带着挑衅。
下一秒,温热的掌心突然覆上她的手背。
萧景珩细细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嗓音沙哑:“你也看见了。”
他顿了顿,将她手握得更紧:“本王能娶个王妃,有多不容易。”
她轻哼一声,终究没有抽回手。
……
回到王府,他偏说她整日闷在清徽轩,定要带她认认王府的路。
朱门深院,亭台错落,确实气象非凡。
他执意共乘一骑,沿途指点。
待行至一处飞檐斗拱的院落前,忽的勒住缰绳。
檐下“墨刃阁”三字如苍龙盘踞,一笔一划皆似有千钧之力,墨色沉凝处,隐约透着睥睨天下的锋芒。
她正望着那字出神,忽听他在耳畔道:“先帝御笔。”
江清澜望着那凌厉的笔墨,轻声道:“先帝确实雄才武略……”
她想起故事线中的记载:多年前那场震惊朝野的夺嫡之变中,还是太子身份的当今陛下遭大皇子逼宫,生死一线间,是萧景珩舍命相救。
再英明的君主,在皇位传承这道千古难题前,也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
先帝大约以为,有了这过命的恩情,两人定能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她喉头微动,终究还是轻声问出口:“你当年......”
后半句哽在喉间,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明确。
以他当年横扫三军的威势,若真要争那个位置,未必不能成事。何至于落得如今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
萧景珩的指节在缰绳上绷出苍白的弧度,忽地嗤笑一声:“大皇兄带兵逼宫那夜。”
他视线落在墨刃阁三字上,
“我本可以作壁上观。”
甚至可以等大皇子杀了太子,他再带兵出现,可他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寒风卷起他墨色大氅,腰间佩剑在鞘中发出沉闷的铮鸣。
另一只手无意识摩挲着剑鞘,那上面若细看有二字。
他眼神晦暗不明,轻叹。
“可惜血脉这东西,终究斩不断。”
暖阳当空。
他翻身下马,朝她伸出手:“进来用膳吧。”
顿了顿,又冷声道:“总比宫里那些吃食让人安心。”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江清澜笑笑,下马并未拒绝他的邀约。
周叔端着食盒进来,瞧见二人对坐的身影,皱纹里都漾着笑:
“老奴这就去温一壶梨花白,这样的雪天,正该热热地喝两盅。”
他说着放下鎏金食盒,又将炭盆往王妃那边挪了半尺,才躬身退下,细心地用厚毡帘将穿堂风挡在了门外。
两人一起小酌几杯,萧景珩搁下青玉酒杯,目光掠过她被酒意染红的耳尖,状似随意道:
“平日除了绣花,可还有其他喜好?”
手指在案几上轻叩,似在斟酌下一句该问琴艺还是棋谱。
江清澜目光落在一旁书案上摊开的《六韬》,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绣花不过是闺阁消遣。倒是这些看着颇有意思。”
窗外的阳光印在雪地上,映亮她眉间那道不同于寻常闺秀的锋芒。
萧景珩眸光微动,忽而轻笑。
“既如此,随时可来取阅。”
说着,不动声色地将案上另一卷《孙子兵法》往她那边推了半寸。
她浅笑着拿起书卷,手指在封皮上轻轻摩挲:“一会儿,我可要多挑几本带走。”
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轻快,像雪后初晴的阳光。
萧景珩看着她微微发亮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往她那侧挪了挪:“随你。”
饭后,萧景珩倚在紫檀书架旁,看她认真挑选的身影。
见她最终取了一本《尉缭子》和几册边疆杂记,他眉梢微挑。
“倒是会挑。”
语气里藏着几分赞赏。
江清澜抱着书转身时,发间金凤步摇不慎勾住了书架旁的鎏金灯台。
他下意识伸手去护,恰好接住坠落的书册。
两人手指在《河西战纪》封皮上轻轻一碰,又各自若无其事地收回。
他忽然打破尴尬。
“可会下棋?”
江清澜正将书册拢入袖中,闻言手指微顿,抬眸时眼底漾开一抹浅笑:
“略通一二。”
她故意顿了顿,“不过王爷可要让我三子?”
萧景珩闻言低笑,已取下墨玉棋盘。
“让子不必。”
他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黑玉棋子,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不如设个彩头。若你赢了,这书房随你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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