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熙攘，林凡立于公告栏前，目光在那张灵光氤氲的征召令上停留片刻，心中念头飞转。
云霓仙子此举，意欲何为？是真发现了与天衍宗相关的紧要遗迹，急需人手？还是以此为饵，意在钓出某些特定之人，比如……身怀镇魔石碎片和青铜小鼎的他？抑或是，她察觉到了玄水宗和地炎门的悬赏风暴，借此布下一个混乱的局？
风险与机遇并存。不去，或许能避开未知陷阱，但也可能错过重要的机缘线索，尤其是涉及上古天衍宗。去，则必然踏入云霓仙子的视野，甚至可能暴露在更多势力的目光下。
“稳，并非龟缩不前，而是谋定后动，掌控风险。”林凡心中很快有了决断。他需要更多信息来判断局势。
他没有直接前往流云轩，而是先在坊市内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寻了一处僻静茶馆二楼雅座，点了一壶清心宁神的“云雾灵茶”，看似悠闲品茗，实则强大的神识已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向流云轩所在的方向。
流云轩位于金沙集中心区域，是一座三层高的精致阁楼，飞檐翘角，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阵法光晕之中，显得颇为神秘。此刻，阁楼门前颇为热闹，不少修士驻足观看征召令，更有一些自恃修为或阵法造诣不凡者，直接入内咨询。
林凡的神识小心避开那层阵法光晕，附着在进出修士的衣角或随身物品上，窃听着零碎的信息。
“……要求不低啊，需精通阵法，至少能独立布置二阶上品阵法，或有破解复杂禁制的经验……”
“……报酬确实丰厚，除了灵石，还有可能获得上古阵法传承或稀有材料……”
“……听说云霓仙子来自某个隐世宗门，背景深厚，跟她合作，安全应该有些保障吧？”
“……保障？哼，探索遗迹哪有不死人的？听说上次跟她去万瘴泽的队伍，就折损了近三成……”
“……嘘，慎言！不过这次探索的遗迹，据说在黑水湖更深处的一片‘沉沙水域’，那里环境比万瘴泽还复杂，水妖强横，煞气浓郁，还有天然形成的迷阵……”
沉沙水域？林凡眉头微挑。这片区域他在地图上见过，位于黑水湖西南，以水流湍急、暗沙汹涌、容易迷失方向着称，确实是一处险地。若遗迹真在那里，危险性不言而喻。
他继续监听，重点关注流云轩内部的动静。片刻后，他捕捉到阁楼三层传来的一缕细微却熟悉的灵力波动——正是云霓仙子！她的气息似乎比在万瘴泽时更加凝练了几分，看来那七窍玄灵芝对她助益不小。
同时，他还感应到流云轩内另有几道不弱的气息，至少是筑基后期，甚至有一道隐隐带着金丹威压，显然是云霓仙子的护卫或者合作者。
“守卫森严，底蕴不凡。”林凡心中评价。云霓仙子的来历，恐怕比预想的还要不简单。
就在他准备收回神识时，忽然察觉到两股带着明显探查意味的神识，从流云轩内扫出，一遍遍掠过周围街道和建筑，似乎在搜寻着什么。这两股神识强度都在筑基后期，带着一丝宗门修士特有的凌厉与霸道。
林凡心中冷笑，立刻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枯木，与茶馆雅间的环境完美融合。那两股神识在他所在区域掠过数次，未能发现任何异常，最终悻悻收回。
“果然有诈……”林凡眼神微冷。这流云轩，看似开放征召，实则暗藏机锋，内部显然在严密监控和筛选来访者。若他刚才贸然前往，恐怕立刻就会成为重点关注对象。
他不再犹豫，留下茶资，悄然离开茶馆。既然流云轩去不得，他必须另寻他法获取“锐金灵尘”和相关信息。
他改变方向，朝着金沙集西南角那片更加混乱、被称为“鬼市”的区域走去。鬼市多在夜间开张，但白日里也有一些固定的店铺和地摊，售卖各种来路不明、真假难辨的物品，是打听消息和寻找偏门材料的去处。
踏入鬼市区域，气氛顿时为之一变。街道狭窄阴暗，两旁店铺门脸陈旧，招牌歪斜。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草、矿石、乃至血腥气混合的古怪味道。来往修士大多气息阴冷，行色匆匆，彼此间带着明显的警惕。
林凡将外显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气息普通，目光低垂，如同一个谨慎的买家，在各个摊位前流连。
他连续问了几家店铺，都表示没有“锐金灵尘”，甚至有一家店主眼神闪烁，在他询问后，暗中向同伴打了个手势，显然将他当成了可能的“肥羊”或“悬赏目标”。
林凡心中警惕更甚，这金沙集果然已是暗流汹涌。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离开鬼市另想办法时，一个缩在角落、毫不起眼的小摊引起了他的注意。摊主是个裹在破旧黑袍里、看不清面容的佝偻身影，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摊位上只零零散摆放着几块颜色暗淡的矿石、几株干枯的毒草，以及一个毫不起眼的、沾满泥污的黑色瓦罐。
林凡的神识扫过瓦罐，混元道台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并非针对瓦罐本身，而是针对罐内那点几乎被泥污掩盖的……暗金色尘末！
锐金灵尘！而且品质似乎比他之前得到的还要精纯一丝！
他强压心中激动，不动声色地蹲下身，拿起旁边一块品相最差的矿石把玩，随口问道：“这矿石怎么卖？”
黑袍摊主头也不抬，发出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十块下品灵石。”
林凡放下矿石，又指了指那瓦罐：“这罐子呢？看着有点年头，我正好缺个腌菜的。”
摊主这才微微抬头，黑袍下似乎有两道幽光扫过林凡，声音依旧沙哑：“罐子不单卖。要买，连里面的‘沉沙金’一起，五百灵石。”
沉沙金？林凡心中一动，这是锐金灵尘在某些特定水域环境下凝结成的细小金砂，价值更高！这摊主显然不识货，或者故意用此名混淆。
他故作犹豫，讨价还价：“五百太贵了，这‘沉沙金’杂质不少，三百灵石。”
摊主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四百五，不二价。”
林凡装作肉痛地思考了一下，最终咬牙道：“行，四百五就四百五！”他迅速点出灵石，递给摊主，然后伸手去拿那瓦罐。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瓦罐的瞬间，一只枯瘦如同鸡爪、却带着凌厉劲风的手，猛地从旁伸出，按在了瓦罐之上！
“慢着！这罐子，老夫要了！”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林凡转头，只见一个身着暗绿色长袍、面容干瘦、眼神阴鸷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摊位旁，其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眼神凶悍的随从，修为也在筑基初期。
那老者看也不看林凡，直接对摊主道：“我出六百灵石。”
摊主黑袍下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
林凡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认得这老者的服饰标志，是金沙集另一个地头蛇家族——“墨家”的人。墨家与金家素来不和，行事更为狠辣阴毒。
“这位道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林凡语气平静，但按在瓦罐上的手并未松开。
阴鸷老者这才斜睨了林凡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先来后到？在这鬼市，实力才是规矩。小子，识相的就滚开，这‘沉沙金’对我墨家有用，不是你能染指的。”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身后的两名随从也上前一步，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周围的一些摊主和行人见状，纷纷避让，生怕被殃及池鱼。鬼市斗法，死个把人是常事。
林凡心中杀意微起，但面上却露出一丝“惊惧”和“挣扎”，他看了看阴鸷老者，又看了看沉默的摊主，最终仿佛承受不住压力般，缓缓松开了手，低声道：“……既然墨家前辈需要，那……那就让与前辈吧。”
他后退两步，脸上带着“不甘”与“畏惧”，转身快步离开，很快消失在鬼市阴暗的巷道中。
那阴鸷老者见状，得意地冷哼一声，将六百灵石丢给摊主，拿起那瓦罐，仔细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沉沙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然而，他们并未注意到，在林凡松开手、转身离去的瞬间，一枚细如牛毛、近乎透明的符箓，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贴附在了那瓦罐的内壁深处。
【隐踪追魂符】！林凡新研制的追踪符箓之一，气息极其隐晦，非金丹修士难以察觉。
林凡穿梭在复杂的巷道中，脸上的“惊惧”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静。
“我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身形几个闪烁，彻底融入阴影，朝着那墨家老者离去的方向，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悄然尾随而去。
稳，在于不动声色间，布下杀局。既然明抢不行，那便……暗夺！
这金沙集的风波，因他而起，也终将因他，掀起更大的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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