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坊市,青云阁。
翌日清晨,林凡掐着时辰,准时来到阁内交付任务后续事宜。他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昨日离去时并无二致。
负责接待的依旧是那位面容严肃的执事。见到林凡,他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林师弟,还有何事?”
林凡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脸上露出几分惭愧和后怕,将早已打好的腹稿缓缓道来:“回禀师兄,弟子是为昨日护送任务之事前来。昨日……昨日我等在抵达坊市前,于官道旁的小树林,不幸遭遇了一伙匪修拦截。”
那执事闻言,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玉简:“哦?详细说来。”宗门弟子在外执行任务遇袭,并非小事,虽未必会大动干戈,但也需记录在案。
林凡当下便将昨日遇袭的经过,删繁就简,娓娓道来。他重点描述了对方人数众多,修为不弱,为首者更是炼气六层,以及对方如何凶神恶煞地拦路,如何索要财物。
“……彼时形势危急,敌众我寡,地势又于我不利。赵虎师兄虽怒发冲冠,欲与匪徒死战,但柳萱师姐与弟子皆以为,宗门物资要紧,不可因小失大,枉送性命。”林凡语气沉重,将“劝阻赵虎”的功劳巧妙地安在了柳萱和自己身上,既符合他表现出的“谨慎”人设,又抬高了同伴。
“无奈之下,为保全性命与物资,我等……我等只得暂时隐忍,交出了随身携带的灵石与些许私人物品。”林凡说到这里,适时地低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将一个被迫向恶势力低头、内心充满屈辱的弟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执事听完,脸色并无太大变化,这类事情他听得多了,只要核心物资没丢,弟子性命无忧,便不算大纰漏。他沉吟片刻,问道:“可曾看清对方面貌?有无明显特征?损失几何?”
林凡摇头,苦笑道:“对方皆蒙面,手段老辣,未露真容。使用的法器也颇为杂乱,难辨来历。至于损失……弟子与赵师兄、柳师姐的随身储物袋皆被夺去,其中灵石、丹药、符箓若干,具体数目……唉,弟子惭愧,当时慌乱,未能细记。”他将损失模糊化,既显得真实,又避免引人对他“身家”的过多关注。
执事点了点头,提笔在任务卷轴附注上记录了几笔:“嗯,情况已知悉。你等能审时度势,保全宗门物资,已属不易。个人损失,宗门无法补偿,但此事会记录在案,若日后巡查司有所发现,或可追回部分。”
“多谢师兄!”林凡连忙道谢,脸上露出“感激”之色。他要的就是这个“记录在案”的效果,既解释了他们为何“怂包”地交出财物,又为将来万一事情闹大留个由头,表明他们也是“受害者”。
“对了,师兄,”林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此事还望师兄莫要过于声张。赵虎师兄性子刚烈,提及此事便愤懑不已,柳萱师姐亦觉面上无光。弟子担心传扬出去,于他二人名声有损,且恐被那伙匪修记恨,引来后续麻烦。”
他这番说辞,完全是一副为同门考虑、息事宁人的姿态。
那执事看了林凡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懂得维护同门颜面,顾及后续影响,此子倒是心思缜密,不像有些弟子咋咋呼呼,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受了委屈。
“放心,执事堂自有规矩,不会随意宣扬弟子私事。”执事挥了挥手,“若无他事,便去吧。此次任务贡献点已发放,你等可自行在坊市休整或返回宗门。”
“是,弟子告退。”林凡再次行礼,恭敬地退出了青云阁。
走出阁楼,阳光洒在身上,林凡微微眯了眯眼,脸上那副“惭愧后怕”的表情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
“细说途中险,隐功归同门。”他心中默念。这番操作,既在官方层面将遇袭之事“备案”,洗脱了可能因“怂包”行为带来的潜在质疑,又将赵虎和柳萱推到了前面,完美隐藏了自己在事件中真正的盘算和即将展开的行动。所有明面上的“功”(劝阻死战、顾全大局)与“过”(被迫交出财物),都合理地分摊给了三人小组,而他林凡,则深藏功与名,继续潜伏在暗处。
他并未在坊市内过多停留,也没有去寻赵虎和柳萱。那两人经过此事,多半会直接返回宗门,或者至少不会在这是非之地久留。
林凡在坊市外围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便再次朝着西北方向那片荒凉山丘行去。白日里,他需要进一步确认匪巢的情况,尤其是他们的换防规律,以及是否有其他出入通道。
凭借强大的神识和“尘息术”,他如同一个幽灵,在废弃矿坑外围游弋。比起昨夜,白天的侦查更能看清一些细节:矿坑周围散落的、不易察觉的细微生活痕迹,某个隐蔽角落新鲜的排泄物,甚至在一处背风的石缝里,他发现了几块被随意丢弃的、带有浓郁血腥气的兽骨。
“看来这群人在此盘踞时日不短,而且行事肆无忌惮。”林凡心中判断。他耐心等待着,直到午后,才看到矿洞内再次有人出来换岗,依旧是两人一组,修为、行为模式与昨夜所见类似。
他小心地避开所有可能的视线,将神识凝聚成丝,尝试着向矿洞深处探去。阵法依旧存在,阻隔了大部分探查,但在阵法灵力流转的间歇,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头儿说了,这两天都警醒点……”
“……‘那边’还没消息?老子都快憋出鸟来了……”
“……嘿嘿,昨天那仨青岚宗的肥羊,虽然灵石不多,但那小娘们儿身上的丹药味可真不错……”
“……少废话,巡你的逻!”
零星的对话,验证了林凡的猜测:这伙匪修确实在等待某个“那边”的指令,而且他们对青岚宗弟子似乎并无太多忌惮,反而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林凡心中冷笑,悄然退去。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制定详细的行动方案。
他回到客栈房间,紧闭房门,摊开一张粗糙的兽皮纸,以指代笔,蘸着特制的隐形药水,开始勾勒矿坑周边的地形、阵法节点、明暗哨位置以及推测的匪修活动规律。
“强攻不可取,需制造混乱,引蛇出洞,再分批击破,或者……直捣黄龙?”林凡目光落在矿坑的几个入口上。最大的主入口防御最严,但旁边还有几个早已废弃、被碎石半掩的小矿洞,或许可以利用?
他想到了自己改造的那些“爆裂碎石”,以及新购买的“土遁符”。或许,可以声东击西?
一个大胆而谨慎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他需要准备几样东西,并且,时机必须精准。
“隐功于外,藏杀于心。”林凡收起兽皮纸,指尖一缕微弱的火苗闪过,将纸张焚为灰烬。他盘膝坐下,开始调整状态,恢复灵力。
夜幕,即将再次降临。而这一次,他将不再是那个被动挨打的“肥羊”,而是要化身最危险的猎人,将这“黑煞”匪巢,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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