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损的青炎炉静立角落,如同一个沉默的谜题。林凡深知,理论推演千遍,不如亲手实践一次。而要实践,必须借助地火。废丹房阴冷,绝非炼丹之所。
他再次来到执事堂,目标明确——租用公共地火室。
公共地火室位于丹霞峰山腰,由一条引出的细小地火支脉供能,其内地火品质驳杂,火力不稳,且室与室之间仅以薄薄的石壁相隔,隐私性极差,向来是囊中羞涩又急需地火的低阶弟子首选。租金倒也便宜,一个时辰仅需一点贡献点。
林凡支付了两点贡献点,租用了两个时辰。负责管理的弟子递给他一枚刻有简易控火阵法的石符和一把钥匙,懒洋洋地指了指甬道深处:“丙字七号,自己去找。时间到了自动关闭,别想赖着。”
“多谢师兄。”林凡接过石符和钥匙,面无表情地走入昏暗的甬道。两旁石室门紧闭,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噼啪的火舌吞吐声、丹药焦糊的刺鼻气味,间或夹杂着几声气急败坏的咒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味和焦糊气,灵气更是燥热混乱。
找到丙字七号室,用钥匙打开厚重的石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石室狭小,仅容一人转身,中央是一个凹陷的地火口,上方悬着一个固定的、黑黢黢的导火环。四壁被熏得乌黑,地面散落着一些未能清理干净的药渣和灰烬。
条件简陋,但足够了。
林凡反手关上门,插好门闩。他没有立刻生火,而是先仔细检查了一遍石室。墙壁隔音效果确实很差,能清晰听到隔壁地火室一名弟子因控火失败而懊恼的捶墙声。他微微蹙眉,但并未太过在意。
他将那尊破损的青炎炉安置在地火口上方,调整好位置。炉身那道裂缝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显眼。
深吸一口气,林凡盘膝坐下,将那块控火石符握在手中。灵识沉入其中,感应着其内简陋的阵法纹路。这控火符只能进行最基础的火力开启、关闭和大致上的强弱调节,精细操控几乎谈不上。
是时候检验他这段时间的积累了。
他分出一丝《元尘诀》灵力,缓缓注入石符。
“噗——”
地火口下方,一道橘红色的火苗猛地窜起,舔舐着导火环,发出沉闷的呼啸。热浪瞬间让石室内的温度飙升,空气都微微扭曲。
火力凶猛,且极不稳定,时而高涨,时而萎靡。
林凡心念微动,操控石符,试图将火力压制到最低。火焰一阵摇曳,勉强稳定在一个相对较低的水平,但依旧如烈马般躁动,难以驾驭。
他没有急于投药,甚至连预热丹炉都未进行。此刻的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火焰的感知与控制上。
《元尘诀》灵力不仅凝练,更带着一种独特的平和与包容特性,对能量的感知尤为敏锐。他闭目凝神,灵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延伸而出,并非强行压制火焰,而是如同安抚暴躁的野兽,细细感受着地火跳跃的节奏、温度变化的规律、以及能量流动的脉络。
他的手指在石符上极细微地移动,输出的灵力时强时弱,时缓时急,并非遵循固定模式,而是在不断尝试与地火建立一种“共鸣”。
起初,火焰依旧不听使唤,忽大忽小。但林凡毫不气馁,心神如同古井,映照着火焰的每一次变化,并随之调整自己的灵力输出。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
时间一点点流逝,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迅速被高温蒸干。他的脸色微微发白,这是心神高度消耗的迹象。但他眼神依旧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沉浸其中的光芒。
渐渐地,那暴躁的橘红色火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捋顺。跳跃的幅度开始减小,呼啸声变得平稳,火光的颜色也从躁动的橘红,逐渐向着更内敛、更稳定的暗红色转变。
一个时辰后,那地火已然温顺地环绕着青炎炉底部,火舌吞吐均匀,温度恒定,再无之前的狂躁不安。
控火,稳如钟!
林凡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那稳定燃烧的火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这一步,他做到了。凭借《元尘诀》的玄妙和对能量精准的感知力,他硬是在这最劣质的控火符和最暴躁的地火上,实现了近乎完美的稳定控制!
这并非结束,只是开始。他维持着这种稳定的控火状态,开始预热丹炉。
破损的青炎炉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细微的嗡鸣,炉壁上的污垢被灼烧剥落,露出更多青铜本体。那道裂缝在高温下,似乎隐隐有熔融弥合的趋势,但极其缓慢,且炉内热量流失严重。
林凡并不在意,他本就没指望这破炉子能有多好的性能。他要的,就是这个练习的过程。
预热完毕,他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炼制辟谷丹的材料——主要是最普通的灵谷粉和几种温和的粘合辅药。他没有使用任何珍贵的药材,这次炼丹,成败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熟悉整个过程。
投药、融合、淬炼、凝丹……
他严格按照《基础炼丹详解》的步骤,心神高度集中,操控着稳定的火焰,感知着炉内药材的每一点变化。
然而,就在药液即将凝聚成丹的最后一刻,青炎炉炉身那道裂缝处,热量骤然失衡,导致炉内温度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噗——”
一声轻响,炉内即将成型的丹胚瞬间溃散,化作一小撮焦黑的粉末,散发出难闻的焦糊味。
失败了。
林凡看着炉底的残渣,脸上没有任何沮丧。他甚至仔细嗅了嗅那焦糊的气味,分析着失败的原因——七成是炉体破损导致受热不均,三成是自己对凝丹火候的掌控尚欠最后一丝火候。
他清理掉残渣,没有立刻进行第二次尝试。而是闭目回味,将刚才整个过程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最后失败的那一瞬间的感受,牢牢刻印在脑海。
地火室初体验,虽以失败告终,但他成功驯服了地火,控火稳如钟,更获得了宝贵的第一次实践经验。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地火口自动关闭,石室内温度缓缓下降。
林凡站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眼神明亮。他扛起青炎炉,推开石门,迎着外面有些刺目的天光,面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失败是成功之母。这一次的体验,远比成功炼制一炉辟谷丹,对他而言更为重要。
他的丹道之路,已在这燥热的地火室中,扎下了第一块坚实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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