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新加坡。
新加坡是东南亚金融中心，是嘉泽路演的第二站，赵雯雯带队，顾砚舟则留在了港岛，负责上市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
新加坡是汤子墨家的发家地，是他家的根基所在地，所以，嘉泽来这里路演，汤子墨欣然陪同。
上市团队住酒店，而赵雯雯被汤子墨邀请去入住他家祖宅。
武吉知马路上某段的大铁门缓缓洞开时，汤家祖宅，准确的说是一大片掩映在绿树丛荫里的东南亚风格的建筑群。
白玉兰的甜香裹挟着陈年檀木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里飘荡。汤子墨的劳斯莱斯碾过雨花石车道，惊起几只白腰雨燕。
“这里是我家的根基所在，淡马锡总裁的祖父，曾在这里的橡胶园记账。”汤子墨推开车门，会客厅的鎏金门簪在烈日下刺得人眼疼。
六名穿纱笼的仆从垂手侍立，管家亲自出门迎接，正厅廊下“慎德堂”匾额泛着乌木幽光。那是新加坡第一任总理亲赠汤家祖父的御笔。
赵雯雯穿着羊皮编织的小单鞋的脚，踏进阴凉厅堂，满墙黑白照片里，有很多是汤家父辈和名人的合照，其中一张是年轻时的汤父正与柴契尔夫人握手，背景是伦敦证券交易所的铜牛。
长廊酒吧的柚木吧台沁着百年的包浆。汤子墨将一杯鸡尾酒推给赵雯雯，“怎么样，我家的老宅很有……历史韵味吧？”
赵雯雯端着鸡尾酒环顾四周，“嗯！很有韵味，这里住着一定很舒服，子墨，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嗯！”汤子墨点点头：“后来又去港岛，又去英国念书，后来就到了沪上。”
赵雯雯笑了：“没想到世家大族的公子，也和我们普通人一样的……颠沛流离。”
“是啊！”汤子墨靠近她：“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赵雯雯笑着推开他。
……
黄昏时漫天的晚霞，赵雯雯在棕榈树环抱的庭院里核对通稿，汤子墨穿着拖鞋，腰间围了一条纱笼，躺在一旁的摇椅上喝香槟抽雪茄。
一旁的泳池水里映了一池的霞色，几米外，不知何时，一个身形高大的棕发男人立在棕榈树下。亚麻西装敞着，露出里面靛蓝丝巾，他琥珀色的瞳孔穿过雨林植被，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赵雯雯和汤子墨。
“那人是谁？”赵雯雯看了眼那男人的方向问。
汤子墨直起腰，对着男人挥了挥手，男人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顺着花园小径走远。
“卡尔·范德比尔特。”汤子墨弹了弹雪茄烟灰，“荷兰航运巨头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小少爷，他家是欧洲老牌财阀，他祖母是槟城侨领之女，和我祖父有些亲戚关系，他来新加坡视察港口，就喜欢住在我家。”
“你和他，看起来并不熟。”赵雯雯合上了手里的通稿。
汤子墨抽了一口雪茄：“这是我和他见的第二面，第一次见面还是一个小时前，当然不怎么熟。”
晚上，作为主人的汤子墨邀请卡尔一起在小花园餐厅用晚餐，出于礼貌，几人都用英文交谈。
汤子墨正式为卡尔和赵雯雯做了介绍。卡尔也知道了，那个他原本以为是汤子墨女友的女孩，是一家即将上市的公司总裁，这次来新加坡，是来上市路演的。
卡尔的眼神总会落到赵雯雯身上，让赵雯雯有些不自在，她心想：这老外是没见过漂亮的华国女人吗？看个毛线？
餐间，汤子墨顺口提了一句，明天在莱佛士酒店路演，问卡尔是否有兴趣参加，卡尔说若有空的话就去听一听。
6月10日上午，新加坡·莱佛士酒店。
汤子墨在路演前人员进场时，就看见了卡尔，卡尔还真就自己来了。
投影光束切开会议厅的昏暗，赵雯雯的白玉手指划过屏幕上的财务模型。她润柔的嗓音用最标准的剑桥英语，做路演发言。
她一段发言话音未落，后排突然响起钢笔坠地的脆响。
暗处，一个棕发男人弯腰拾起笔，琥珀色的瞳孔却黏在赵雯雯耳际。那颗珍珠随她讲解股权结构时轻晃，卡尔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总盯着人家女士的耳钉看？
路演圆满结束，卡尔在散场人潮中堵住汤子墨，几人一起去了赵雯雯的私人午宴。
午宴时汤子墨谈起了晚上的总统府晚宴，说他收到了请帖，让赵雯雯晚上和他一同去赴宴，这场晚宴规格很高，可以去凑凑热闹。
赵雯雯点点头答应了，笑着说还好她此次来新加坡带了礼服，不然又要抽时间去现买。
卡尔看到了赵雯雯嘴角绽放的梨涡，突然想起了他祖母收藏的东方画卷里的民国少女图，那画卷上的少女笑起来，就是这副温婉可人模样。
午宴结束后，他们各自乘车返回汤家庄园。
暮色降下时，总督府宴会厅的柚木门缓缓洞开。一盏盏黄铜吊灯将场地照得流金溢彩，空气里浮动着肉豆蔻与榴莲蜜的甜腥。
赵雯雯一袭月白重工苏绣旗袍，将高挑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洁白皓腕上的翡翠手镯和耳垂上的翡翠钻石耳环相互辉映。
锦衣华服的宾客们三三两两扎堆聊天，穿着统一传统服饰的侍者穿梭其间。
“看，那边穿孔雀蓝纱笼的是总理夫人，她左手边那位拿犀角杯的就是……”汤子墨低声在赵雯雯的耳边给她一一介绍。
卡尔今晚也受邀到场，他在罗马柱后撕开一根雪茄，古巴烟叶的焦苦却压不住四面涌来的气味攻击。香奈儿五号的脂粉味、汗液蒸腾的麝香、烤肉味和某些人的体味……
这些气味的混合让卡尔脑仁疼，他们家族天生的嗅觉灵敏，对有些香味很是敏感，很排斥的那种敏感。
他经常庆幸自己家族没有那种体味遗传，不然他都会排斥自己。
此时，一股清冽的玫瑰香劈开浑浊的空气，像雪山融水浇进了蒸腾油锅。
卡尔循香转身，见赵雯雯端着一杯香槟立在窗棂前，而不远处的汤子墨，正在和几位本地政客谈笑风生。
她今晚的样子，更像他祖母收藏里画里的华国古典女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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