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更何况白静自己容貌尽毁。或许正因白飞飞越出众，她越感刺目，越想摧毁，还说是为她好。”
“纵然无血缘，抚养多年，总该有些情分。这白静，实在冷血。”
“人身若有残缺，心往往随之扭曲。就像蝙蝠公子原随云，自己双目失明，竟也希望世人皆盲。”
“没错，对许多女子来说，容颜便是立身之本。白静先是被弃，继而毁容，满心怨恨化作戾气，性情扭曲，倒也不难明白。”
“白飞飞吃了多年苦，却也练就一身本事；她被白静救下性命，又亲手斩杀快活王为对方雪恨。依我看，二人之间的债，早已还清。”
“这话在理。恩也好，怨也罢，都已扯平。”
五楼，十八号房内。
白飞飞怔在原地，仿佛魂魄离体。
方才因榜单高居第二的欣喜，此刻如烟云消散。
莫千源的话语，像刀刻般在耳中回响。
“我娘并非亲母？我是她拾来的婴孩？”
她低声呢喃，眼神空茫，过往十余年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白静的冷言厉语、严苛责罚，一幕幕浮现眼前。
渐渐地，那迷蒙的目光里，透出几分顿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待我这般绝情，并非无因。”她的神情交织着痛与释然。
早前命她刺杀柴玉关时，她心中便存疑虑。
双方武艺悬殊，胜算渺茫。
即便侥幸得手，柴玉关手下群起而攻，她焉有生路？
此行无异于赴死。
可白静仍执意让她前往，全然不顾她的生死。
那时她只觉是任务所需，从未深究。
多年训练早已教会她顺从，而非质疑。
如今想来——
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握紧双拳，胸口起伏。
是否该出手复仇？向那个养育她却又欺骗她的人讨还公道？
片刻后，她缓缓摇头。
养育之恩确凿无疑，授艺救命之德亦不可抹去。
哪怕真相冰冷，她终究无法举剑相向。
“恩怨相抵，两不相欠……”
楼下传来的对话飘入耳中，她蓦然一震。
细细咀嚼，竟觉得这话直抵心底。
或许，这便是她与白静之间最合适的结局。
可紧接着，另一个念头浮起。
“她不是我生母，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何将我遗弃？”
她唇角微抿，眼神渐坚。
若不解开这谜团，心上便永远横着一根利刺，日夜刺痛。
她起身走向窗边，推开木棂。
“小女子白飞飞，拜见移花公子。”
声音轻柔似絮，如风拂过耳际，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婉转。
天武书阁霎时寂静。
方才喧闹如沸水，此刻却如冻结。
无数目光齐刷刷投来，落在那窗口的身影上。
一位年轻女子立于月光之下，约莫二十芳华，素衣如雪，宛如水畔初绽的莲，不染尘埃。
面容如画，仿佛汇聚了山川灵气，经由无形之刃细细雕琢而成；乌发如烟，恰似春末时节的流云，轻盈且浓密。
清雅脱俗，令人见之心颤。
自那如莲初绽的容颜向下，是修长如玉的颈项，再往下，身姿婉转，起伏有致，尽显柔美之态。
身形纤巧，线条流畅，宛如月下浮光勾勒出的剪影。
微光缭绕间，一袭白衣随风轻扬，衣料似绢却非绢，似纱却不沾尘，恍若不食人间烟火。
远远望去，宛如踏月而来，不染凡尘。
这般天人之姿，身上竟无珠玉环绕，无金饰点缀。
唯在青丝之间，别着几片青中泛绿的枫叶。
这几片看似寻常的叶子，却如点睛之笔，将她本已超凡的气质，悄然推向更高之处。
“她就是白飞飞？真……太美了。”
“这便是【大明绝色榜】上的女子？果然如梦似幻，我竟不敢眨眼。”
“眨眼做什么？这样的容颜，看一次便少一次。”
“天啊，直到看见真人，我才明白那榜单有多惊人。”
“莫先生说了千句万句，也不及她现身一刻。”
“最让人震惊的是，像她这样的美人，大明还有至少九位。”
“唉，不知将来谁有幸，能得其中一人倾心相伴。”
“白姑娘来此，莫非是为了移花公子？”
“别乱讲！她定是有要事相询。”
“没错，定是请教高论。”
白飞飞一出现，整座天武书阁仿佛被点亮。
众人心潮翻涌，目光灼热，难以自持。
但人人都知她手段凌厉，曾斩天人于剑下，故无人敢口出轻慢。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移花公子这十个字，果真贴切无比。”
陆小凤凝望着她，不禁低语。
他一生风流，阅人无数，却从未遇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女子。
刹那之间，他忽觉过往岁月皆成虚度。
“若此生能与一位主榜佳人携手，死而无憾。”
……
五楼十二号房内。
鹿杖客双目紧盯白飞飞的身影，喉头一动，发出吞咽之声。他只能窥见她的侧脸。
可仅凭这一隅，他已能想象她全貌的绝世风华。
那美，直击心魂，令他五内翻腾。
他几乎按捺不住，只想冲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
然而一念及她杀伐果断、武功通玄，他又迅速垂下眼帘。
生怕多看一眼，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片刻后，他的视线悄然转向身旁的赵敏。
“这女子的容貌，竟与郡主并驾齐驱。”
“而像她这般出尘绝艳的，大明境内少说也有十人！整整十个！”鹿杖客暗自吞了口唾沫。
他曾随赵敏出入王府内院，亲眼见过她换上女装的模样。那一瞬的风华，几乎令他魂飞魄散。
可赵敏动不得。哪怕念头一闪，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投靠汝阳王府，图的是荣华富贵，岂会因一时贪念毁掉一切？
赵敏不能碰，难道天下美人就此绝迹？沈璧君便是那时悄然闯入他视线的。
只是后来莫千源公开宣称要庇护绝色榜上的女子，鹿杖客立刻收敛了心思。
他好色，却更惜命。得罪那等人物，无异于自掘坟墓。
但今日一见白飞飞，心底那团早已熄灭的欲火，猛然复燃。
且烧得比从前更加炽烈。
“十大美人之中，为何就不能有我一席之地？”
“只要手段隐秘，我不信移花公子真能洞悉一切。”“世间哪有什么全知全能之人？”
欲望在心中膨胀，那份逆反的执拗也越积越深。
他认定莫千源不过是个驻颜长寿的老鬼，靠年岁积累才摸清诸多秘密，并非真有通天之能。
只要行事谨慎，定能瞒天过海。
这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野草疯长，难以遏制。
鹿杖客心中发虚，却又忍不住心动。
……
高台之上，莫千源静静凝视着白飞飞，眼神深邃难测。
这份绝色榜单，是他将审美、规则与标准尽数录入《人书》，由系统层层筛选而出。
每揭晓一人，他便趁众人议论之时，调阅下一位的信息。
先前众人热议秦梦瑶之际，他赫然发现——白飞飞所修攻法，竟是《太极玄清道》！
这一发现，让他心头剧震。
待完整查阅资料后，真相浮现眼前。
原来，白飞飞读了他的话本，习得了其中攻法，而他则同步获得了相应的人气值！
此前那笔凭空出现的“+20万”，竟是由此而来！
白飞飞，实乃贵人！
换个角度想，他何尝不是她的机缘？
这场因果，双向奔赴，彼此成全。
眼下他无暇深究后续那“+5万”“+3万”的来源。
先将榜单发布完毕，余事留待事后细究。
他朝白飞飞微微点头：“白姑娘不必拘礼，有何疑问尽管开口。”
白飞飞目光不离他脸庞，声音轻柔却坚定：“移花公子，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当年舍弃我，可是有意为之？”
当莫千源将话说出口时，白飞飞整个人如遭雷击，久久无法回神。
“你本该是大宋皇室的帝姬。”
此言一出，四周空气仿佛凝固。
“帝姬”二字，源于周时“王姬”之称，乃宋廷更改“公主”名号后的尊称。谁能想到，眼前这位女子，竟与皇族血脉相连？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连白飞飞自己也茫然失语。
莫千源神色平静，继续道：“赵佶，今之宋主，早年为端王时便性情浮浪，行事无度。”
“二十一年前，他见一名唤婉柔的女子姿容出众，强行掳入王府，据为己有。”
“不久后，婉柔怀胎产下双女。”
“彼时宋哲宗病危，朝中诸臣对继位者各执一词，纷争四起。”
“政斗激烈，权谋横行。”
“赵佶因劣迹斑斑，成为众矢之的。”
“为绝后患，他下令诛杀府中所有牵连女子及婴孩，并将相关家族尽数铲除，务求不留痕迹。”
“婉柔和她的两个女儿，也在清除之列。”
“但权力之争，总有对立之人。”
“那些不愿见赵佶登基者，早已在端王府中布下暗线。”
“一场营救悄然展开。”
“母女三人侥幸逃离王府。”
“可杀机未散，追兵紧随而至。”
“乱局之中，三人被迫分离。”
“其中一名女婴流落荒野，奄奄一息。”
“恰逢白静途经此地，将其救起，带回幽灵宫抚养成人。”
“这孩子，正是白姑娘。”
话音落下，众人皆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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