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着巍峨的茅山。青石板铺就的山道蜿蜒向上,隐没在云雾深处,沿途古木参天,亭台楼阁若隐若现,钟磬之声悠扬传来,涤荡人心,好一派仙家气象。
林枫一身陈旧道袍,气息收敛在开光后期,混在三三两两上山朝香或办事的外门弟子和杂役之中,一步步向着山门走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茅山千年积淀的磅礴道韵和浓郁灵气。这与煞渊的死寂毁灭截然不同,是一种生机勃勃、中正平和的浩然之气,让他体内金丹运转都更加圆融了几分,《基础导引术》甚至自行加速,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的天地灵气。
然而,在这份祥和之下,林枫敏锐的神识却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感。
山门处,守山的弟子数量明显增多,且修为都在融合期以上,眼神锐利,检查着每一个进出之人,盘问得格外仔细。甚至暗处还有几道更强的神识若有若无地扫过,带着审视的味道。
林枫低着头,递上那块低级腰牌,重复着在茶馆的那套说辞。
守山弟子检查得很仔细,甚至拿出一面青铜镜对着他照了照,镜面泛起微光,显示他确实是茅山基础功法气息,修为也无异常,这才挥挥手放行,但还是叮嘱了一句:“最近宗门戒严,勿要乱走,尽快去杂事堂报备后离开。”
“多谢师兄。”林枫躬身行礼,态度谦卑,心中却更加警惕。连守山弟子都如此紧张,宗门内部定然发生了大事。
踏入山门,熟悉的景象扑面而来。巨大的青石广场,香火鼎盛的祖师殿,以及通往各峰的各条岔路…记忆的碎片逐渐苏醒。
他没有前往热闹的主峰区域,而是凭着模糊的记忆,向着外门弟子居住和活动的区域走去。那里人员复杂,更容易打听消息,也更容易隐藏身份。
外门区域位于几座侧峰的山腰,建筑相对简陋,但依旧灵气充裕。演武场上,有弟子在练习基础拳脚和符箓;讲经堂外,有弟子在争论道法;任务碑前,围拢着不少接取杂务赚取贡献的弟子。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但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弟子们的交谈声都刻意压低,眼神中少了往日的跳脱,多了几分谨慎和观望。
林枫像个真正的、离山多年的游子,带着几分好奇和局促,四处打量着,实则神识如同无形的网,悄然收集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听说了吗?天枢峰的讲经取消了…” “…戒律堂的人昨天又带走了两个内门师兄,说是核查身份…” “…唉,贡献堂的任务越来越难做了,报酬还低了…” “…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还是找什么人?” “…噤声!莫谈此事!”
零碎的信息汇聚,指向了宗门正在进行一次内部清查,似乎在寻找什么,气氛紧张。
林枫走到任务碑前,假装查看任务,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酸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林师弟吗?这么多年不见,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林枫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转过身。只见一个穿着外门执事服饰、下巴微抬、眼神带着几分倨傲和审视的瘦高男子正看着他。此人修为在融合中期,面相有几分熟悉。
搜索记忆,林枫想起来了。此人名叫赵乾,当年与他同期入外门,资质平平却善于钻营,仗着家族中有个内门管事亲戚,在外门颇有些势力,没少欺负当时年纪小、又不善言辞的林枫。
“原来是赵师兄,好久不见。”林枫压下心头波动,脸上挤出一丝故人重逢的、带着些许窘迫的笑容,“小弟在外漂泊,勉强糊口,实在无颜回山。”
赵乾上下打量着林枫,看到他陈旧的道袍和仅仅开光后期的修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语气却带着假惺惺的关切:“是啊,看你这样子,在外面是没混出什么名堂。怎么?现在想回山啃老了?可惜啊,今时不同往日,山里现在…呵呵,可不养闲人。”
他话语中带着敲打和试探。
林枫故作尴尬:“赵师兄说笑了,小弟只是想回来给父母上炷香,若能蒙师门不弃,安排个扫地挑水的杂役,也就心满意足了。”
“杂役?”赵乾嗤笑一声,眼珠转了转,忽然压低声音道,“林师弟,咱们好歹旧相识,师兄我给你指条明路。最近戒律堂那边缺人手,帮忙核查一些…陈年旧案,正需要你这种对山里老情况熟悉的弟子。虽然辛苦点,但贡献给得多,说不定还能搭上戒律堂的关系,怎么样?”
林枫心中一动,戒律堂?核查陈年旧案?这简直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但这赵乾如此热心,恐怕没安好心。
他面上露出犹豫和畏惧:“戒律堂?小弟修为低微,怕是…”
“怕什么!”赵乾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就是整理整理档案,问询一些老弟子,又不用你去抓人。师兄我正好在戒律堂有点门路,帮你引荐一下,准成!难道你不想为父母当年的事…尽点心?”
最后一句,带着明显的暗示和诱惑。他知道林枫父母(明面上的记录是意外身亡)是林枫的心结。
林枫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果然,这赵乾知道些什么,或者想利用他调查些什么。
他故作挣扎片刻,然后一咬牙:“那…那就多谢赵师兄提携了!若能查明父母当年之事,小弟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赵乾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林枫的肩膀,“跟我来,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戒律堂的王管事。”
林枫跟着赵乾,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处相对偏僻、气氛森严的殿阁前,匾额上写着“戒律堂”三个大字。门口站着两名面无表情、气息冷厉的弟子。
赵乾上前与守卫低声交谈了几句,塞过去一点好处,便带着林枫走了进去。
堂内光线偏暗,充斥着淡淡的檀香和纸张墨汁的味道。几个穿着戒律堂服饰的弟子正在伏案查阅卷宗,气氛压抑。
赵乾让林枫在一旁等候,自己走进里间。不多时,他陪着一个面色蜡黄、眼神锐利如鹰、留着山羊胡的中年道士走了出来。此人修为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正是赵乾口中的王管事。
王管事那双鹰目如同刀子般落在林枫身上,带着审视和压迫感。
林枫连忙低下头,做出紧张敬畏的样子。
“就是你?林守诚的儿子?”王管事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冷意。
“回…回管事,正是弟子。”林枫声音“微颤”。
“开光后期…修为是差了点。”王管事淡淡道,“听说你想查你父母当年的旧案?”
“是…弟子只想求个明白。”
“嗯。”王管事不置可否,从袖中抽出一份陈旧的卷宗,丢在林枫面前的桌子上,“你父母的案子,当年已有定论,意外坠崖。不过,既然你有心,那就先把这些历年与外门人员往来有关的可疑记录整理归档吧。做得好了,或许…能让你看看当年的卷宗副本。”
林枫看向那厚厚一叠卷宗,心中冷笑。这分明是拿他当免费劳力,而且还是最繁琐、最可能接触到敏感信息、容易背黑锅的活计。这王管事和赵乾,定然有所图谋。
但他面上却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多谢王管事!弟子一定尽心尽力!”
“很好。”王管事对赵乾使了个眼色,“赵乾,你带他去档案库,给他找个安静的位置。没有吩咐,不得随意走动。”
“是,师叔!”赵乾恭敬应下,然后对林枫道,“林师弟,跟我来吧。”
档案库位于戒律堂后院深处,更加阴冷偏僻。巨大的书架顶天立地,上面堆满了积满灰尘的卷宗玉简,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防虫药草的味道。
赵乾将林枫带到一个角落的书案前,指了指旁边堆积如山的卷宗:“这些就是了,慢慢整理吧。有什么发现…记得先告诉我,明白吗?”他语气中带着威胁。
“小弟明白,多谢赵师兄。”林枫点头哈腰。
赵乾满意地离开了。
林枫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卷宗,眼神恢复平静。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卷,打开。
里面记录的是一些陈年的物资出入记录、弟子任务汇报、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纠纷处理。看似杂乱无章。
但他知道,这一定是王管事和赵乾精心筛选过的,其中必然混杂着某些他们想让他“无意中”发现,或者想借他之手“合理”调查的东西。
他将神识缓缓铺开,并非一卷卷翻阅,而是如同扫描般,快速掠过这些卷宗上的文字和能量痕迹。
金丹期的神识强大无比,处理这些信息易如反掌。很快,大量信息涌入脑海,被他快速过滤、分析。
大多数确实是无用的陈年旧事。但很快,一些不寻常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几份十五年前的物资调拨单,审批人签名模糊,调拨的却是绘制高阶符箓的特殊材料,去向不明。
有几份同期外出巡查弟子的报告,提到后山禁地附近曾有异常能量波动,但后续调查记录却缺失了。
还有一份关于当年看守后山入口的弟子莫名失踪的简短记录,最终不了了之。
这些线索都指向了十五年前,父亲失踪的那个时间段!而且都与后山禁地有关!
林枫的心脏微微加速。他继续探查,神识更加仔细地扫描过每一份卷宗,甚至渗透进卷宗纸张的细微纤维和残留的墨迹之中。
终于,在一份看似普通的弟子月例发放记录背面,他用神识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刻意抹除的能量残留!那残留的气息阴冷而晦涩,与他记忆中父亲那位背叛师兄的气息,有着一丝极细微的同源之感!
残留的能量构成了一个模糊的符文标记——那是一个被隐藏起来的、代表最高机密等级的暗记!
而拥有这个暗记权限的,在整个茅山,屈指可数!
林枫眼中寒光一闪。
找到了!虽然还不能直接确定是谁,但范围已经大大缩小!
果然是好算计。王管事和赵乾背后的人,是想借他这把“旧刀”,来捅破某些他们自己不方便直接触碰的秘密?还是想将他当成替罪羊?
无论如何,他已经成功踏出了第一步。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份带有能量残留的卷宗单独放在一旁,继续“认真”地整理其他文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档案库内更加昏暗,只有他书案上一盏孤零零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阴影之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视。
林枫提起笔,蘸了蘸墨,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缓缓写下了几个名字和关键词,这些都是他从卷宗中梳理出的、可能与当年之事有关联的长老和管事。
他的笔尖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微微停顿——清微峰长老,玄玦。此人是掌门师弟,位高权重,常年闭关,但其麾下势力,当年与父亲似乎有过不少交集。
是时候,去探一探这清微峰的底了。
他轻轻吹熄油灯,身影融入黑暗,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档案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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