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温暖的阳光穿过林间的缝隙,洒在山洞口。
石厚一家人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着他刚刚打来的一只野兔。
烤肉的香气混合着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驱散了连日逃亡带来的阴霾和恐惧。
石山正咧着嘴,一边大口撕咬着兔腿,一边吹嘘儿子如今力气有多大,能轻松扛起一棵小树。
石母则一边心疼地为儿子擦去嘴角的油渍,一边笑着让他慢点吃,别噎着。
这温馨的一幕,仿佛他们不是在逃亡,而是在进行一次野炊。
石厚看着父母那疲惫却又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对未来的期盼。
“爹,娘,”
他大口嚼着兔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等风头过去了,我们就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好地方,盖个大房子!”
“好!好!”
石山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到时候让你娘给你说个媳妇!”
为了补充饮水和一些可食用的植物,石厚扛起那根灰白色的石棍,离开了山洞。
就在石厚取完水多走了两里地要摘些野果子的时候。
林昊和石厚都没有料到云霞宗的外门弟子队伍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山洞的前进!
直到石厚返回的路上,正在识海中全力恢复神念的林昊,猛然警醒!
他的神念感知,捕捉到了山洞附近十几股带着毫不掩饰恶意和两个奄奄一息的凡人的波动。
“该死!他们有精准的追踪手段?”
晚了!
林昊心中惊怒交加。
他立刻对石厚发出了最急促的警告,声音如同炸雷般在石厚脑中响起:
“别回去了!小子,快跑!”
“你的父母有危险!他们撑不了多久!”
“别回去!”
“轰——!”
林昊的警告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石厚从天堂般的幻想中,狠狠地砸进了冰冷的地狱!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停,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刹那凉透了!
紧接着,一股火山爆发般的灼热感,从心脏猛地冲向四肢百骸!
“跑?!”
不!是回去!
他双眼瞬间充血赤红,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扔掉了手中的野果,双腿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
疯了一样向着山洞的方向狂奔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树影在眼前飞速倒退,但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恨自己跑得太慢!太慢!
“你疯了吗?!”林昊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那是个陷阱!是针对你的死局!”
“他们现在还没杀你父母,就是要引你回去送死!”
“你现在回去,除了白白搭上一条命,没有任何意义!”
“你父母也希望你活下去!”
“跑?我怎么能跑!我爹娘还在那里!”石厚在心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的理智已经被烧断了。
他跑得肺部像要炸开,喉咙里充满了血腥的铁锈味,但速度却越来越快!
就在他拼尽全力,即将冲出这片密林的前一刻——
他先是听到了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仿佛骨头被生生折断的闷哼!
是父亲的声音!
还有……一个人充满戏谑的嘲笑声:
“老东西,骨头还挺硬。再不说,下一刀,可就是你婆娘的脸了。”
紧接着,一道撕心裂肺、穿透了整个山林的、杜鹃啼血般的最后呼喊,刺破了他的耳膜:
“厚儿——快跑!别回头!活下去!跑啊——!!!”
是娘!
那呼喊声,戛然而止。
也就在这一瞬间,石厚疯了一般冲出了林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肝胆俱碎、永世难忘的一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千万倍。
他看到了:
那个名为李然的内门弟子,脸上挂着狞笑,正将一柄燃烧着淡蓝色灵火的匕首,从父亲的心口,缓缓抽出。
温热的鲜血,顺着匕首的凹槽,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轻响。
旁边,那名执事的长剑剑尖,还停留在母亲的喉咙前,一滴殷红的血珠,正从剑尖上凝聚,颤巍巍地,最终滴落。
母亲圆睁的双眼,还死死地望着他冲出的方向,残留着最后的焦急与决绝。
而他耳边,清晰地传来了李然那轻蔑而又恶毒的嘲笑:
“真是感人的母爱啊……啧啧,可惜,今天谁也跑不掉。”
万籁俱寂。
石厚呆立在原地,如遭万雷轰顶。
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感觉不到风,也感觉不到阳光。
世界褪去了一切色彩,只剩下黑白两色。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灵魂上,带来席卷一切的剧痛。
一股极致的冰冷,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僵硬。
紧接着,是火山喷发般的滔天怒火,从地狱般的悲痛中疯狂燃烧——
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啊——!!”
他想要嘶吼,但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烙铁,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哑声。
他想要冲出去,但双腿像是被钉死在原地,沉重如山。
但,就在这极致的疯狂即将吞噬他时——
母亲那声“快跑”与“活下去”的泣血嘱托……
父亲至死都未曾屈服的、充满了守护与期盼的眼神……
像两道闪电般劈入了他混乱沸腾的脑海!
活下去!
对!活下去!
可“活”,不是逃!
逃了,那不叫活,那叫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今日若不报此血仇,他的脊梁,将永远被悔恨与屈辱压弯!
父母的死,将变得毫无意义!
这一刻,他想起了父亲曾说过的话:“厚儿,人得活成一座山,压住恶雷。”
什么是山?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彻骨的决绝,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悲痛与恐惧!
那滔天的怒火没有熄灭,反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按回了胸膛,疯狂地压缩、提纯!
滚烫的岩浆,化为了无坚不摧的黑曜石!
他眼中的血色疯狂褪去,不是因为仇恨消失,而是因为这股恨意已经深入骨髓,化作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那是一种超越了任何情绪的、纯粹的……杀意。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
林昊的声音再次响起,震惊又急切!
他能感觉到石厚那冰冷的杀意,他以为石厚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冷静!小子!你给老子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痛苦!但不是现在!”
“他们有一个炼气后期,还有十几个炼气中期的弟子!”
“你才修炼了几天?你拿什么跟他们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们先走,记住他们的脸,将来把他们连同整个云霞宗一起挫骨扬灰!”
林昊用尽了自己所有的阅历和口才,试图将这个已经走向悬崖边缘的徒弟拉回来。
然而,石厚充耳不闻。
他缓缓地,从那僵直的状态中,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他缓缓地,站直了身躯。
他缓缓地,松了松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抬起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灰白色石棍。
眼中再无一丝一毫属于个人情绪的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倒映着死亡的冰冷。
看着那个决绝的、仿佛要与整个天地为敌的背影,林昊所有的劝阻声,都戛然而止。
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他用他那套“留得青山在”的生存法则去规劝眼前的少年,是何等的可笑。
那不是一个少年冲动的复仇,更不是飞蛾扑火般的送死。
在他那死寂的眼神深处,林昊看到了一种他自己都未曾拥有的东西——
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骨,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道!
这一刻,林昊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想起了自己。
一个病入膏肓的皮影艺人,在生命的尽头嘶吼出的响彻灵魂的台词——
“玉帝老儿!如来!俺老孙——不服!”
想起了大圣的决绝地赴死——
“谁还敢对这‘天数’,说一个‘不’字?!”
是啊……大圣战天,因为不服!
不服这天地不仁,不服这神佛伪善!
他自己,一生都在“演”大圣,佩服大圣的“不服”。
可他自己呢?
忘了吗……
可今天,他这个“徒弟”,却反过来用最决绝、最“愚蠢”的“行”,为他这个空有理论的“师父”,上了最深刻、最震撼的一课!
什么是“不服”?
这他妈的,就叫“不服”!
林昊的魂体,第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久违的、几乎已经遗忘的……热血沸腾!
他沉默了。
山洞前的空地,血腥味与阳光混合在一起,显得诡异而粘稠。
石厚扛着那根灰白色的石棍,一步,一步,从高坡上走了下来。
他的脚步很稳,一步一顿,步伐如战鼓。
他没有嘶吼,没有哭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平静到可怕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云霞宗弟子。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李然见到石厚自投罗网,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贪婪,
“果然是个孝顺的蠢货!自己跑出来送死!”
“小子,省得我们去找你了。”
“现在,把你手里的‘法宝’交出来,我可以发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
石厚没有回答。
他只是走到了空地的中央,在父母未冷的尸身前,将手中石棍的一端,重重地顿在了地上!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猛地一跳!
他环视着将自己严密包围的十几名云霞宗弟子,以及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头领。
声音沙哑,却如同九幽寒冰,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你们今天,”
“都得死!”
(本章完)
喜欢穿成金箍棒,开局被仙门当废铁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穿成金箍棒,开局被仙门当废铁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