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杜若的惨叫声比柳青更加凄厉。唯娘站在山洞外,仰头望着血红色的月亮,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又过了半个月,流民们对唯娘越来越信任,甚至允许她们在不远处的小溪边洗澡。这天,趁着男人们外出打猎,唯娘带领剩下的七名绣娘开始了逃亡。
“快!趁现在!”她解开大家手腕上的草绳,“往东走,那边有官道!”
绣娘们拼命奔跑,但怀孕的白芷很快就体力不支,落在了最后。
“唯娘姐...等等我...我肚子好疼。”白芷捂着肚子,脸色惨白。
唯娘回头看了一眼,咬了咬牙:“你们先走,我扶她!”
其他绣娘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向前跑去。
唯娘扶着白芷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流民们的叫骂声和脚步声。
“他们回来了!”白芷惊恐地抓住唯娘的手,眼神藏不住地慌乱:“怎么办?”
唯娘看着前方越来越远的姐妹们,又看了眼身后越来越近的火把。一个冷酷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八个人一起逃,谁都跑不掉;但如果...
人都是自私的,在生死面前,什么都可以抛下!
“白芷,”她突然松开手,“对不起。”
白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唯娘姐?你...你要丢下我?”
唯娘已经转身跑开,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中的“对不起”。
我只是想活下去!
身后,白芷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流民们兴奋的吼叫。
七名绣娘最终逃出生天,但那段噩梦般的经历永远烙印在她们灵魂深处。
唯娘手中紧握着从柳青头上取下的银簪,那是她罪恶的见证,也是她活下去的代价...
画面一转,唯娘七人已出现在沧澜城。
她们七人,只有唯娘和青鱼还是独身一人,其他绣娘都嫁人了。
但,过得差强人意…
那日,唯娘在太守府听到那首北祭的彼岸谣时,所有被压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山洞,闻到了血肉被烤焦的气味,听到了姐妹们凄厉的惨叫。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于是她举起剪刀,向身边的绣娘们刺去——那些和她一起逃出来的“姐妹”,那些知道她所有罪恶的“同伴”。
她们该死!
但那群流民更该死!
唯娘眼中全是红色,她看着一个个倒下,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最后,她抓住阿阮的手刺向自己...
因为阿阮,那个她十二年前在邵州城外捡到的孤女,有着和白芷一模一样的杏眼...
就让所有心中有罪恶的人,都下地狱!
崔少林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充满震撼、心惊的复杂表情。
还没多想,崔少林腕上的红绳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像是被搅浑的水面。
“时间到了。”秋瑾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该回去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崔少林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往生阵中。
三盏长明灯已经熄灭了两盏,最后一盏的火焰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祝知镜在一旁大口喘气,脸色惨白如纸。
秋瑾的状态最糟。
她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支银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崔少林还没来得及扶她,她便直接晕了过去。
“秋瑾姑娘…”
“秋瑾姑娘…”
崔少林和祝知镜几乎同时喊道。
在外面的楠糖听到呼声后,急忙推门进来。
“姑娘是不是晕倒了?”
“是…”崔少林有些惊讶。
楠糖赶忙上前扶住秋瑾,才解释道:“姑娘说,如果她晕倒了,不用惊慌!是精神力耗尽的原因,直接扶她上床睡一觉。
多则三五日,少则两日。”
崔少林这才放下心,祝知镜刚朝外喊了一声“梁铺头”。
“大人,你叫我?”
“你…”
侧身看见楠糖直接一把抱起了秋瑾,准备往外走。
祝知镜:…
梁捕头:这小丫头力气还真大!
祝知镜:“…无事了!”
祝知镜:活都被抢完了,我能说什么…现在小姑娘的力气都这么大?你们这些单身臭汉还有什么机会…
“姑娘说,你们醒来后,就忙你们的去。”
楠糖说完,抬脚快步离开。
梁捕头看着她的背影,惊奇道:“这楠糖姑娘肯定是个练家子,抱着一个成年女子,脚步轻盈,下盘扎实稳当…”
祝知镜瞪了他一眼,活该单身!
“太守大人,我们边走边说?还是回去歇息后再议?”祝知镜看着天色微亮,有些踌躇。
崔少林此时,思绪有些混乱,回去也是睡不着的。
“还是去知县府衙吧!”
梁捕头和祝知镜都有些诧异,但并没有多问。
县衙后堂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墙上,如同几尊凝固的雕像。
崔少林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每一声轻响都像是倒计时的节拍。
“秦师爷,梁捕头,”崔少林的声音压得极低,“接下来听到的事情,出我口,入你耳,绝不可外传。”
秦师爷年近五十,鬓角已经斑白,闻言立刻挺直了佝偻的背脊。梁捕头则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年轻的面庞上写满紧张。
祝知镜起身检查了门窗,确认无人偷听后,才向崔少林点点头。
“我与祝大人今日通过梦婆的引魂入梦之术,看到了景和十八年发生在庆河的事情。”崔少林的眼神变得幽深,“绣娘们遭遇的...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祝知镜接过话语叙述,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师爷的笔从指间滑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墨迹;梁捕头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咯咯作响。
“...所以,唯娘为了活命,先是牺牲了柳青,然后是杜若。”祝知镜接过话头,声音嘶哑,“最后逃亡时,她们抛下了怀孕的白芷。”
“畜生!”梁捕头猛地捶向桌面,茶盏跳了起来,“这群畜生都该千刀万剐!”
唯娘等人虽然很可恶,但是在那般情境下,又能苛责什么?
可那帮流民,简直就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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