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拉着潘金莲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身后的追捕声如同跗骨之蛆,紧咬不放。他左臂的伤口因剧烈的奔跑和发力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顺着手臂滑落,在青石板上留下断续的暗红印记。潘金莲怀抱着那个锦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叶如同火烧,双腿灌铅般沉重,全凭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没有倒下。
武松对清河县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专挑那些狭窄、脏污、连乞丐都不愿栖身的断头巷、夹缝墙穿梭,利用堆放的杂物和复杂的地形一次次甩开追兵。他的动作依旧迅猛,但呼吸已明显粗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终于,在钻过一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残垣后,武松猛地将潘金莲拉入一个半塌的废弃砖窑。窑内阴暗潮湿,弥漫着尘土和霉烂的气味。他迅速用一些散落的砖块和朽木堵住入口,只留下几道缝隙透光通气。
两人背靠着冰冷的窑壁,剧烈地喘息着,听着外面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声。
“你……你的伤……”潘金莲的声音带着喘息和后怕。
“死不了。”武松的声音沙哑,他撕下另一条衣襟,摸索着重新捆扎崩裂的伤口,动作因疼痛而有些僵硬。沉默了片刻,他低声道,“今日……连累你了。”这话说得有些生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他没想到对方布下的局如此周密狠辣,险些将二人都折在里面。
潘金莲在黑暗中摇了摇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是妾身无用,未能套出‘鬼茛’……”她摸索着将一直紧抱在怀里的锦匣递过去,“只拿到了这个。”
武松接过匣子,入手微沉。他打开一条缝,借着缝隙透入的微光看了看,里面确实是些名贵药材,并非他们想要的“鬼茛”。他合上匣子,声音低沉:“他们早有防备,那茶坊就是个陷阱。目的就是引我现身,名正言顺地格杀。”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凛冽的寒意,“张团练连军中弩机都动用了,是真要置我于死地。”
潘金莲闻言,心中一寒。动用军弩截杀一个县衙都头,这已是无法无天到了极致。她靠在冰冷的窑壁上,只觉得浑身发冷。“如今……我们该怎么办?他们定然在全城搜捕……”
武松没有立刻回答。他在黑暗中静坐,如同磐石。左臂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也让他更加清醒。硬拼显然已不可能,官府的路被吴知县堵死,暗中的路被张团练截断,如今连藏身之处都成了问题。西门庆和张团练经此一事,必定更加警惕,再想接近难如登天。
绝境。真正的绝境。
然而,武松的眼神在绝对的黑暗中,反而亮得惊人。仿佛困兽被逼到死角,反而激起了血脉中最原始的凶性与斗志。
“他们以为断了所有路,就能高枕无忧。”武松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却忘了,狗急跳墙,兔急咬人。”
他忽然转向潘金莲的方向,尽管看不清彼此,但那目光如有实质:“嫂嫂,你怕死吗?”
潘金莲在黑暗中微微一颤。怕吗?自然是怕的。前世死于非命,今生重生,步步荆棘,她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但……若苟且偷生,看着仇人逍遥,看着武大郎含恨而终,看着武松被逼至绝路,那样的生,又与死何异?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声音却异常平静:“若能与仇寇同归于尽,死又何妨?”
武松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半晌,他才缓缓道:“好。既然他们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就自己闯一条路出来。”
他摸索着,将那个锦匣塞回潘金莲手中:“这些东西,你收好。或许……还有用。”
“叔叔有何打算?”
“等。”武松吐出两个字,“等天黑。等他们以为我们已逃出城,或是已吓破胆躲藏起来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猎手般的耐心和冷酷,“他们布局杀我,必然以为胜券在握,必有松懈之时。而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个空隙。”
“去找那‘城西小院’?”潘金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不错。”武松道,“茶坊之事,他们必以为我们不敢再动。那存放‘鬼茛’的小院,守卫或许反而会松懈。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他顿了顿,补充道,“今夜,我独自去。”
“不行!”潘金莲脱口而出,“你身上有伤,那边定然还有埋伏!太危险了!”
“正因有伤,才更要去。”武松语气决绝,“若等伤愈,不知又生多少变故。兄长……等不起。”他提到武大郎,声音低沉了下去。
潘金莲还想再劝,却知道武松心意已决。她沉默下来,在黑暗中抱紧了那个冰冷的锦匣。这匣子里的药材救不了武大郎的命,但或许……能成为另一种武器?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心中闪过。西门庆好色,张团练贪权,吴知县惜身……这些人并非铁板一块,各有各的欲望和弱点。或许,并非只有硬闯一条路?
但她没有立刻说出来。这个念头还不成熟,需要时间酝酿。眼下,他们需要先度过这个白天,等待黑夜的降临。
废弃的砖窑里,重归寂静。只有两道轻微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织,等待着命运的下一步棋。
残局已定,然弈者未弃。黑夜将至,新的赌局,正在无声中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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