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空气，如今是五味杂陈。
原本的霉味、铁锈味，现在又强势混入了三位新成员身上那经年累月、层次丰富的“生活气息”
以及苏妲那价格不菲的茶香和香氛（她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个迷你加湿器，滴入了“安神”精油）……
几种味道在有限的空间里激烈碰撞、融合，形成了一种足以让任何嗅觉正常的人怀疑人生的复杂氛围。
沈越深吸一口（然后差点被送走），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更棘手的问题上——人多了，嘴也多了。
赵猛烧了好几锅热水，指挥着那三个分别叫阿强（瘦高个）、阿胖（矮胖男人）、老孙头（沉默老者）的流浪汉，在仓库角落用隔板临时围起来的“洗漱区”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人体表面污垢剥离工程”。
水流声、搓洗声、以及偶尔因为碰到伤口而发出的嘶气声不绝于耳。
李思明则抱着他的宝贝设备和数据，缩在另一个角落，嘴里念念有词，试图从化工厂收集到的混乱信息中提炼出关于黑雾残渣的有效情报，时不时还警惕地瞥一眼苏妲和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门口流浪汉”。
林晓大概是除了王大叔（他还在昏睡）和苏妲（她正在优雅地整理新买的毯子）之外最轻松的
她小心翼翼地帮忙分发着苏妲“赞助”的压缩饼干，看着那三个洗干净后勉强能看出人形、狼吞虎咽的新成员，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一丝……
自己终于不是团队最底层的微妙庆幸？
“慢点吃，慢点，别噎着。”沈越看着那消耗速度惊人的饼干库存，心在滴血，但脸上还得维持着“团队老大”的体面
“以后都是自己人，有我一口干的，绝不让你们喝稀的！”（虽然目前团队主食是泡面，干的稀的都得靠自己想象）。
阿强嘴里塞满饼干，含糊不清地表达忠心：“老、老大！以后您就是我们再生父母！您指哪儿我们打哪儿！”
阿胖拼命点头，噎得直翻白眼。
老孙头则默默吃着，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
沈越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虽然多了三张吃饭的嘴，但好歹也算是扩充了人力资本不是？
以后搬砖、扛包、望风……总能用得上吧？
就在这时，李思明那边似乎有了发现，他激动地（带着他特有的神经质）挥舞着平板：“沈越！有重大发现！”
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说！”沈越精神一振，难道发现了黑雾老巢？
“我分析了化工厂收集到的能量残留数据，以及那三个……新成员身上沾染的微弱波动，建立了一个初步的模型！”李思明眼睛发光
“那团黑雾残渣，它并非完全无形无质！它在活动时，会与周围环境，尤其是金属和某些有机质，产生一种极细微的‘能量粘连’！就像……就像蜗牛爬过会留下黏液一样！”
“说重点！”沈越催促。
“重点是！我们可以追踪它！”
李思明语速飞快，“只要改进我的监测仪，提高灵敏度，理论上可以捕捉到这种‘能量粘液’留下的痕迹，顺藤摸瓜，找到它其他的藏身点，甚至……找到它本体的线索！”
这可是个突破性进展！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追踪！
沈越眼睛亮了：“需要什么？尽管说！”（说完就后悔了，怕他开口要个核磁共振仪）。
“需要更精密的传感器，高纯度导线，一块运算能力更强的微型主板，还有……”李思明报出一串电子元件的名字。
沈越听得头大，但捕捉到了关键词：“等等！这些东西……贵不贵？”
李思明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估算了一下：“如果去电子市场淘二手或者拆机件，大概……需要两千左右。”
两千！
沈越感觉心脏骤停。
苏妲给的那点“赞助费”，买了自热火锅和一堆泡面火腿肠之后，已经所剩无几，绝对撑不过一个星期。
现在又要两千？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正在给老孙头递毯子的苏妲。
苏妲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美又带着点困惑的笑容：“沈导，怎么了？是茶不好喝吗？我还有一种更好的茶叶……”
“不是茶的问题！”沈越打断她，脸上堆起慈祥（且谄媚）的笑容
“妹妹啊，是这么回事……咱们的李工，为了团队的发展，为了早日消灭黑雾，需要一点点……小小的科研经费。你看……”
苏妲恍然大悟，立刻又去掏她那仿佛连接着四次元口袋的手袋：“需要多少？我看看现金够不够……”
沈越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是个移动小金库！
然而，苏妲掏了半天，只拿出几张零散钞票和一张信用卡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蝇：“对不起啊沈导……我……我爸爸好像发现我动用了大额资金，把我的副卡限额了……现在每天只能取现五百块……”
沈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每天五百？！
这够干嘛？!够那三个新来的饭桶吃几顿？够李思明买几个电容电阻？
一股巨大的财政危机感如同黑雾般笼罩了沈越。
她仿佛看到美好的未来——升级装备、追踪黑雾、拿到赏金——在“没钱”这两个大字面前，如同泡沫般碎裂。
逆天如她，此刻也感受到了被贫穷支配的恐惧。
“没事！妹妹，你已经帮了大忙了！”沈越强颜欢笑，心里却在疯狂计算。
靠苏妲这点“日薪”是绝对不行的，必须开源！
她把目光投向了新加入的三个劳动力。
“阿强！阿胖！老孙头！”沈越叉着腰，试图拿出黑社会大姐头的派头
“现在团队遇到了一点小小的经济困难！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明天开始，你们跟着老赵，出去找点活干！搬砖、卸货、发传单……什么都行！要求只有一个——搞钱！”
阿强和阿胖拍着胸脯保证：“老大放心！我们有力气！”
老孙头也默默点了点头。
赵猛没什么意见，他本来就觉得坐吃山空不行。
“思明，你列出采购清单，优先最必需的零件，我们分批买！”沈越又看向李思明，“晓晓，你……继续尝试网上接单，蚊子腿也是肉！”
林晓弱弱地应了一声。
安排完这一切，沈越感觉心力交瘁。
当领导太难了！
不仅要考虑战略大局，还要操心柴米油盐！
她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依旧昏迷的“门口流浪汉”，对赵猛说：“老赵，这家伙怎么回事？还没醒？”
赵猛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呼吸平稳，不像有病。装的？”
装的？
沈越眯起眼睛，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用手戳了戳他的脸：“喂，哥们儿，别装了，起来聊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化工厂？跟那黑雾什么关系？”
那人毫无反应。
沈越冷笑一声，逆天的脑回路再次启动。
她凑到那人耳边，用不高但确保仓库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慢悠悠地说：
“唉，本来还想说，你要是醒了，好好交代，还能分你点吃的。既然你一直不醒，那估计也没啥用了。老赵，我看外面野狗好像还没吃饱，要不……”
她话没说完，地上那“昏迷”的人眼皮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与流浪汉邋遢外表截然不同的、带着警惕和精明的眼睛。
“别！别扔我去喂狗！”他猛地坐起来，动作利索得根本不像昏迷已久的人，“我说！我什么都说！”
仓库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连王大叔都似乎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沈越得意地翘起嘴角：“这就对了嘛。说吧，姓名，职业，为什么在那儿？跟那黑雾有一腿吗？”
那人擦了把脸（露出还算清秀的五官），叹了口气：“我叫周铭，是个……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
这答案出乎所有人意料。
“有人雇我调查化工厂的异常现象。”周铭语速很快，似乎怕说慢了真被扔去喂狗
“雇主很神秘，通过网络联系，预付了一笔定金。我蹲点好几天了，昨晚想进去看看，结果听到里面动静太大，刚想溜，就被你们那位……”
他看了一眼赵猛，“……给敲晕了。”
“雇主是谁？调查什么？”沈越追问。
“不知道雇主具体身份，只知道代号叫‘观察者’。”
周铭摇头，“至于调查什么……除了异常声响，好像还特别关注……有没有‘特殊的人’出现在附近。”
特殊的人？
沈越心里一动，目光扫过自己的团队成员——能看见记忆的超能力少女？
疑似被黑雾替换过的大叔？
技术宅？
前保安？
来历不明的富家女？
还有自己这个天选逆天之女……这他妈还不够特殊吗？
难道，雇佣周铭的人，目标其实是他们？
这个念头让沈越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你说的都是真的？”沈越盯着周铭的眼睛。
“千真万确！”
周铭举手发誓，“我可以把定金分你们一半！只求各位好汉放我一马！”
沈越摩挲着下巴，看着周铭，又看看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苏妲，再看看这一仓库的老弱病残孕（精神上的）和新增人口，感觉脑子更乱了。
线索似乎多了，但水也更浑了。
黑雾残渣还没搞定，又冒出个神秘雇主“观察者”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私家侦探。
她的“危机应对特别行动小组”，在求生和搞钱的路上，似乎一不小心，又卷入了更深的漩涡。
“行了，你先跟着我们吧。”
沈越做出了决定，“管吃管住（条件艰苦），但没有工资！算是你将功补过，顺便……协助我们调查那个‘观察者’！”
周铭苦着脸，但看着赵猛那冰冷的眼神和手里那根恐怖的杠杆，只能点头答应。
团队再次扩编，达到了惊人的……九人！（算上昏迷的王大叔）
看着这一屋子形形色色、各怀心思（或单纯只想吃饭）的成员，沈越仰天长叹：
“管理团队，比打黑雾难多了啊！”
她的逆天征途，终于从单纯的物理驱魔，迈入了更加复杂和糟心的……
人力资源管理和战略融资阶段。
前途，依旧一片“钱”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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