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像是吸入了无数细碎的玻璃碴，刮的他胸口剧痛。
世界仿佛被彻底颠覆，林晓那总闪烁着坚定与正义的眼睛，在此刻却蒙上了一层灰色、他感觉那身充满秩序和力量的警服也褪色了，变得苍白而可笑。
被迫撕开了天真的滤镜，在看清楚了部分现实后，只剩下一片绝望。
两个原本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少年，在大街上像行尸走肉一样走着，在这件事结束后，都对自己内心的选择产生了动摇。
林晓一直都相信，警察是正义的化身，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是消灭世间一切邪恶的勇士，是站在人民身前坚实的护盾。
他曾经发誓，一定要成为一名光荣的警察，保护城市里的人们，让他们不再担惊受怕。
可现实给了林晓一个沉重的打击，就像一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
“可笑...他们本该保护他们，却变成了刺向同类、最为锋利的刀。”
两行绝望的泪水从林晓的脸上滑落，他想起徐明那番狂妄到极致、却又现实的令人窒息的话语，正义脆的像一张纸一样被扔进地面任人践踏。
那些警察面对徐明，眼睛中的讨好是一点都藏不住的。
可面对自己时，却拿出了作为警察的威严，似乎在面对平民的时候，他们才会想起自己穿着什么衣服，然后拿出警察的威严，说一句“不许动！警察！”
他仍然无法接受自己的信仰变成了这种肮脏的样子。
林晓已经不再愤怒了，愤怒是有力的，是沸腾的，是想要冲上去撕碎一切的。
而他此刻感受到的，是一种更深、更冷、更绝望的东西，瞬间冻僵了他所有的热血和冲动。
太阳照在林晓的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难道...学长...他...”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林晓的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敬重的学长，是否也早已见识过这种黑暗？是否也曾经历过这种无力，最后也只能选择妥协？
这种猜想比徐明的侮辱更让他感到绝望。如果像陈磊那样的人都无法撼动这扭曲的规则，那自己这点微弱的力量，这点可笑的坚持，又算得了什么？
林晓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个沉浸在自我感动里的傻子。他所憧憬的那个世界，或许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正义，或许也只是权力所披着的一层光鲜的外衣，需要的时候穿上，不需要时便可以随意践踏。
“呵呵...正义”
林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身后的霆浩一直在说着什么，但是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浑浊的水一样模糊不清。
林晓一个人在宿舍里，背靠墙壁，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的坐在地上。
他的拳头依旧紧握，却不是因为要战斗，而是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抓住什么。
尾巴无力的耷拉在冰冷的地面上，耳朵也完全萎靡地贴着。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入膝盖，将自己封闭起来。
晚上，漆黑的宿舍冷的像一个冰窖，即使呆坐了很久，但林晓根本感觉不到麻木。手机也不知是第几次响起，可林晓根本听不到。
即使把脸深深埋进膝盖，但那些刺骨的话仍在他脑海中回放。
“警察？是为了维护我们！”
“在这里，我就是法！”
......
“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猛的响起，像是砸在人的心口上，但林晓丝毫没有动静，像是没听到一样。
砰——！
随着一声巨响，门直接被踹开。
一股凛冽的寒气率先冲进来，随即，一个高大挺拔、满身细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霆浩跟在身后，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陈磊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大衣，白色的毛发还沾着未化的雪花，橘红色的瞳孔在漆黑的宿舍显的异常明亮，一扫屋内的狼藉，最后死死盯着坐在地上的林晓。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晓连头都没有抬，依然呆坐在地上。
陈磊来到林晓身边，直接把林晓拎了起来，看着他死气沉沉的双眼，陈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仍然给了林晓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结结实实的扇在林晓脸上。
力道不轻，林晓的脸猛的偏向一边，脸上瞬间浮现清晰的掌印，火辣辣的疼。
“警察...正义...”林晓的声音像是被掐断了一样，随后眼中充满泪水。
这一巴掌把林晓打醒了，他的瞳孔紧缩，一直强压着、崩溃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出来。
“哇——！”
他像个走投无路的小兽般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和鼻涕瞬间糊了一脸，声音嘶哑：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做的都是对的事情！我们想保护那家店！我们打败了欺辱弱小的坏人！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像条狗一样逃跑的是我们？！”
他哭的浑身抽搐，语无伦次：
“那个混蛋......警察在他面前像是护主的狗一样！警察和法律制裁不了他们！那我们信的这些...我们拼命学习的东西....到底算什么！”
“我们做的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不想变成别人的一条狗！”
“我是不是错了...我不仅没有救了他们，反而害了他们...”
林晓不断诉说着徐明面对警察的狂妄，警察面对自己时的态度，明明都是人，为什么会这样。
陈磊并没有说话，冷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紧紧抿住的嘴唇透着一丝压抑。他看着怀里哭得几乎背过气的林晓，轻轻松了些力道。
这几乎是每个中央警官必经历的一次心灵上的打击。
他没有去哄，没有说一些话去安慰他，只是等林晓的哭声变成抽噎时，一只手粗粝、甚至有些笨拙的抹了一把林晓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嚎够了？”陈磊的声音依旧冷硬，却莫名让林晓停止了抽泣。
林晓失神的看着抱着自己的陈磊，他不明白为什么学长的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像是把这些当成一段故事听。
陈磊并没有在意林晓的目光，冷冷的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深入人心：
“哭完了？哭完了就给我听清楚。”
“首先，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必感到愧疚。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你课本里学习的那套非黑即白，永远都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豪强，腐败，利益输送——你今天看到的，只不过是这摊浑水中最表面的一点浮沫。”
他松开林晓，任由林晓踉跄后退，依旧用橘红色的眼睛死死的锁住他。
“觉得黑暗？觉得无力？那就对了。”陈磊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证明你还没蠢到家。但是光知道哭，光会绝望，屁用没有！”
陈磊轻轻摸了摸林晓的头，冰冷的语气缓解了几分：“你今天所受的屈辱，不是因为你所坚持的对错，而是因为你现在太弱了。”
“你的拳头不够硬，地位不够高，你背后依靠的东西在他们看来，轻如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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