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坐在火脉旁边,指尖的火苗顺着地面的裂缝,悄悄爬向空气中那道看不见的裂痕。他一动不动,呼吸平稳,看起来像是在参悟什么大道。
但其实他识海里的焚天纹已经绷得紧紧的。
他知道彭烈不会真的走远。
果然,半个时辰后,脚步声从侧殿传来。还是那双紫袍靴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停在他三丈之外。
“小江。”彭烈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我突然想起来,你今天刚进殿,还没正式接风呢。”
江烬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抱拳行礼:“长老费心了。”
“不是费心,是应该的。”彭烈笑了笑,“焚天殿只有十个名额,多少人抢都进不来。你能凭实力进来,是我们江家的骄傲。今晚我设个宴,给你庆贺一下。”
说完,他抬手一挥。
偏厅那边亮起了灯。一张石桌摆在那里,两把椅子,酒壶冒着热气,杯子也整整齐齐地放好了。
“来吧。”彭烈转身,“边喝边聊。”
江烬跟了上去。
当他走过那根石柱时,袖子微微一抖,把最后一丝火息收回掌心。监视的印记还在,但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如果这时候翻脸,死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两人坐下。
彭烈亲自倒酒。灵酒泛着微光,香气扑鼻。他倒得很慢,右手稳着不动,左手拇指轻轻一弹,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灰粉从指缝滑出,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酒里。
江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杯子。
酒面轻轻晃了一下,一股极淡的腥味钻进鼻子。不像血,也不像腐烂的肉,更像烧焦的铁锈混着烂木头的味道。
他立刻屏住了呼吸。
《焚天诀》在经脉里转了一圈,喉间的气海边缘突然刺痛——功法发出了警告。这酒有问题。
是毒。
但他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彭烈举起杯子:“来,敬你今天在擂台上的表现,也祝你明天前程似锦。”
江烬微笑,也举起杯子。
两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一声。
他把杯子送到嘴边,只让酒沾了下嘴角,就放回桌上。动作自然,就像真喝过一样。
“长老厚爱,弟子感激不尽。”
彭烈盯着他的杯子看。
里面的酒少了半寸。
他笑了:“好!有胆量!”
又提起酒壶,亲自给江烬倒第二杯。
这次倒得更快,手指的动作也更隐蔽。
江烬看着酒液流入杯中,颜色比第一杯更深了些,气味也更浓了。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猛地站起来,高举酒杯:“长老如此抬举我,弟子哪敢推辞!这一杯,敬您对我的栽培之恩!”
话音未落,仰头做出喝酒的样子。
宽大的袍袖垂下来,遮住半张脸。
就在酒碰到嘴唇的瞬间,他舌尖一卷,控火术发动。一股极细微的热流从喉咙冲出,整杯酒在嘴里瞬间化成白雾,顺着鼻息散开,一滴都没咽下去。
空杯放下。
他还故意晃了晃身子,抬手扶住额头:“这……焚天殿的灵酒太烈了,弟子修为浅,有点上头。”
彭烈看着他,眼神微微一动:“你才喝了两杯?”
“不是酒烈。”江烬苦笑,“是这大殿里的火气太重。我刚觉醒血脉,经脉还不稳,进来之后一直靠功法压制。现在放松下来,反而觉得胀痛。”
他说着,按了按胸口。
彭烈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点头:“嗯,也是。火脉试炼对新人来说确实负担不小。”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喝了一口,语气随意:“那你多休息会儿。反正今晚不急,咱们慢慢聊。”
江烬低头应了一声。
他坐回椅子,背挺得笔直,手却悄悄摸了摸腰间。
焚天镜残片还在,温温的,贴着皮肤。
底牌没丢。
他闭上眼装作调息,实际上运转《焚天诀》,将刚才吸入的那一丝毒气封在喉间。不杀它,也不放它走。留着,等它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彭烈又问了些闲话,问他边城的生活,问他怎么觉醒的血脉。江烬一一回答,语气恭敬,滴水不漏。
第三杯酒上来时,他没再碰。
“长老,弟子实在撑不住了。”他睁开眼,脸色发白,“经脉像被针扎一样,怕是得静坐一会儿。”
彭烈放下酒壶,目光沉了下来:“不舒服?”
“有点。”江烬抚着左臂,“好像有什么东西往经脉里钻。”
彭烈的眼神变了。
那一瞬间,他的嘴角抽了一下,非常快,但江烬看到了。
他在等这句话。
“没事。”彭烈站起身,语气关切,“蚀脉散本来就不容易察觉。你现在感觉到了,说明毒性刚开始发作。忍一忍,待会就麻木了。”
江烬心里一震。
他根本没提毒的名字。
可彭烈说出来了。
“您说什么?”江烬皱眉,“蚀脉散?那是什么?”
彭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但他很快恢复平静:“没什么。我是说,你是火气反噬。需要静养。”
江烬低着头,手指掐进掌心。
果然是蚀脉散。
废人经脉的剧毒,三年内修为全失,终生无法修炼。
主家用它对付分支子弟,一向不留痕迹。
“弟子……想去火脉边上坐会儿。”江烬声音虚弱,“那里热,能压住寒意。”
“去吧。”彭烈点头,“我就在这儿等你。喝完这杯,再走。”
他举起最后一杯酒。
江烬抬头。
两人对视。
彭烈的眼神不再掩饰,带着审视,等着看他崩溃。
江烬伸手去拿杯子。
指尖刚碰到瓷面,突然停住了。
他抬起头:“长老,您说这毒……要是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
彭烈的手僵住了。
“什么毒?”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蚀脉散啊。”江烬盯着他,“您刚才说的。”
彭烈沉默了。
烛火跳了一下。
他缓缓放下酒杯。
“你早就知道了?”
江烬没有回答。
他慢慢站起身,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按在胸前。
体内的刺痛越来越强,但他咬牙坚持着。
“弟子不知道。”他说,“我只是觉得,长老这么关心我,总不会害我吧?可为什么,我闻到酒里有股味道,和十年前被逐出宗门的三叔临死前说的一样?”
彭烈冷笑:“你还记得三叔?他偷学核心功法,死有余辜。”
“可他是被毒废的。”江烬声音低了下去,“没人救他。”
“弱者活该被淘汰。”彭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你能例外?一个边城来的废物,靠邪法觉醒,也配进焚天殿?这个位置,本该是江辰的!”
江烬听着。
体内的毒已经开始扩散。
他不动声色,把毒素一点点逼向左手小指。那里温度最高,焚天纹的余热还能压制它。
“所以。”他问,“您今晚,是想让我悄无声息地废掉?”
“不是我想。”彭烈冷冷地说,“是江家需要干净的血脉。你这种杂质,迟早要清除。”
江烬点点头。
他忽然笑了。
“那您看清楚了。”
他抬起左手,五指张开。
指尖发黑,唯独小指红润如常。
“毒是进了经脉。”他说,“但我没让它乱走。”
彭烈瞳孔一缩。
他猛地出手,一道灵力直击江烬丹田。
江烬早有准备。
他侧身一闪,借势后退三步,撞上了石柱。
“别逼我动手。”他说。
“你还敢威胁我?”彭烈怒极反笑,“你中毒在身,经脉受损,连站都站不稳!给我跪下!”
他双手结印,一道禁制符文从袖中飞出,直扑江烬头顶。
江烬抬手。
焚天诀逆冲而上,指尖燃起一缕赤金火焰。
符文撞上火线,当场炸裂。
彭烈愣住了。
“你……怎么可能运功?蚀脉散见血封脉!”
“可能。”江烬喘了口气,“是我体内的火,压住了它。”
他靠着石柱,手指抠进砖缝。
远处的火脉静静燃烧。
这场宴席,还远没有结束。
彭烈站在原地,将手恨恨的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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