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薄雾，石门慢慢升起了一半。
江烬站在最前面，手里握着斩岳仿剑，横在身前。欧阳雪紧贴在他左边，剑尖朝外，寒气隐隐浮现。蒋天雄在最后压阵，双臂肌肉绷得紧紧的，短斧斜举在肩上。
三人背靠着背，一步一步稳稳向前走。
地面还在轻轻震动。石门里面浮着一层淡金色的光幕，像水波一样荡来荡去。周围的人渐渐围了过来，但谁都不敢第一个踏进去。
江烬没有停下脚步。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灰袍老人的画面——老人指尖滴下的血不是红色的，几乎是黑色的，还带着一股铁锈味，和藏经阁剑匣旁边留下的血迹一模一样。
“小心点。”他低声提醒。
欧阳雪轻轻点头。蒋天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们走到离石门还有三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有人盯着他们看，有人低头检查自己的令牌。一个穿青袍的弟子刚想上前，被旁边的同伴一把拉住：“那是江烬，别惹他。”
江烬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他的目光扫过入口两边的守卫柱，又看了看外面的台阶，最后落在东南角的石栏边。
她就站在那儿。
一身素白的裙子，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微微垂着，静静地看着这边。
古月儿。
江烬的手指稍稍收紧，剑柄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欧阳雪察觉到他的异样，侧头看了他一眼：“你认识她？”
江烬没回答。
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从前——边城江府的大殿里，红绸落地，她说：“从今以后，我们再无婚约。”声音冷得像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候他跪在台阶下，血脉被封住，一口鲜血喷在了白色的玉石阶上。
现在她就站在这里，不说话，不动，也不靠近。
到底想干什么？
蒋天雄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皱起眉头：“那个女的……是不是当初退了你婚约的那个？”
江烬还是没吭声。
他往前迈了一步。
古月儿没动。
第二步。
她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捏住了衣角。
第三步，江烬停下了。
他知道不能再往前了。秘境入口的能量已经开始波动，光幕翻腾得越来越快。半炷香的时间内，通道就会彻底打开或者关闭。
这时候不能分心。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下令进入的时候——
“哈哈哈！终于等到你们了！”
一声狂笑从空中传来。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任天行踩着一道血色长虹从天上落下，脚尖轻轻点在石门顶端。黑袍猎猎作响，胸前绣着血煞教的骷髅纹章，手里的弯刀正往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江烬！”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下面，狞笑着，“你说这秘境，会不会变成你的埋骨之地？”
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
几个靠得近入口的弟子立刻往后退。守卫柱上的符文亮了起来，防御阵法悄悄启动，但没人敢先动手。
江烬抬起头看着他，脸色平静。
“又是你。”他说。
“要不是我，你能被逼得四处逃命？”任天行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看你还往哪儿躲！”
他高高举起弯刀，血气冲天，在头顶凝聚成一头狰狞的狼头。
“给我滚下来受死！”
欧阳雪一步跨出，长剑抽出三寸，寒气四溢。
“你还不配。”她的声音很冷，剑意已经锁定了对方的喉咙。
任天行眯起眼：“青云剑宗的小丫头，别以为有点天赋就能嚣张。等进了秘境，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杀戮。”
蒋天雄吐了口唾沫：“废话真多。”
他把短斧扛到肩上，活动了下脖子。
“要打就打，啰嗦啥。”
江烬没动。
他在等——等任天行动手，也在等古月儿做出反应。
但她依旧静静地站着，连呼吸都没有乱。
仿佛眼前这一切，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烬收回目光。
“我们走。”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三人同时抬脚。
任天行怒吼：“想跑？！”
一刀劈下，血狼咆哮着扑来。
江烬左手一扬，虚空引瞬间成型。空间扭曲，血狼撞进裂缝，轰的一声炸成了血雾。
“快！”他低喝一声。
三人加快速度冲向光幕。
身后不断传来轰鸣。任天行接连挥刀，血浪翻滚，却被欧阳雪反手一剑斩断。蒋天雄回头一斧砸出，震散了追来的血丝。
距离光幕只剩十步。
五步。
两步。
江烬最后一个跃入。
金光吞没身影的一瞬间，他眼角余光扫过角落——
古月儿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面纱边缘。
下一刻，天地变幻。
脚下不再是广场的石砖，而是潮湿的岩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腐土和铁锈混合的味道。头顶高不见顶，只有无数裂开般的红色纹路在石壁上蔓延，像干涸的血管。
三人站稳身子。
身后的光幕缓缓收缩，最后“啪”的一声闭合，彻底消失。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前方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边石壁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远处传来低沉的水流声，夹杂着金属刮擦的细微响动。
江烬握紧了手中的斩岳仿剑。
“都还好吧？”他问。
“没事。”蒋天雄甩了甩胳膊。
欧阳雪收剑入鞘，眉头微皱：“这里的气息不对劲。”
江烬点点头。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焚天诀运转比在外面慢了一些，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掌心里那个“古”字又开始发烫，但不像以前那样疼痛，反而有种被牵引的感觉。
他低头看向手心。
那道纹路正在微微发光。
“有人在引导我们。”他说。
“谁？”蒋天雄皱眉。
“不知道。”江烬抬头看向通道深处，“但外面那个女人……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欧阳雪沉默了一会儿：“你不该让她留在外面。”
“我没得选。”江烬说，“秘境开启只有一次机会。要是犹豫一下，我们现在还站在广场上。”
蒋天雄挠了挠头：“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干耗着吧。”
江烬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
“往前走。先找到安全的地方。”
两人立刻跟上。
通道越来越窄。石壁上的红纹开始跳动，像是有了心跳。脚下的水洼越来越多，每走一步都会激起暗红色的涟漪。
大概过了半盏茶时间，前面出现了岔路。
左边的通道向下倾斜，尽头一片漆黑。右边的地势稍高，隐约能听到风声。
江烬停下脚步。
他把手贴在右边的石壁上。
一股微弱的热流顺着掌心流入体内。
“走右边。”他说。
刚要抬脚，忽然——
左边通道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
三人立刻警觉起来。
江烬拔剑，欧阳雪抽出半截剑刃，蒋天雄横起斧头挡在前面。
脚步声戛然而止。
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江烬盯着那片黑暗，放轻了呼吸。
他知道，刚才的声音绝不是幻觉。
有人进来了。
而且，选择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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