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里的气氛像是拉满了的弓弦，紧张得能听见回声。我和唐雪像两个被精心包装的货物，接受着最后的检查和装备调试。
特制的潜水服轻薄却坚韧，据说能一定程度上抵抗能量侵蚀和物理切割。氧气循环系统是内置的，续航长得离谱。武器除了我那把已经用惯了的特制短刃，还配了一把小巧但威力巨大的水下脉冲枪。最重要的，是一个加装了多重加密和紧急求救功能的腕式电脑，里面存储了所有关于归墟之眼已知（且愿意给我看的）情报，以及……那支“暗线”小队的单向联络通道。
研究员们围着我的右臂做最后一次数据采集和抑制剂强化注射。那“定魂梭”的效果还在，黑色的纹路安静地蛰伏在皮肤下，像沉睡的毒蛇。但我知道，它的耐心不多了。
“时间不等人，你们该出发了。”沈队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我们登上了前往东海方向的运输机。这一次，没有大队人马，只有我和唐雪，以及几名负责护送和交接的队员。机舱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唐雪坐在我对面，低着头，一遍遍地检查着她的装备包，里面除了常规物品，还多了不少她自个儿鼓捣的、加了料的草药包和护身符似的小玩意儿。她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
“怕吗？”我轻声问。
她抬起头，看着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小声说：“有点。但跟你在一起，就不那么怕了。”
我心里一暖，又有些发酸。是我把她拖进这趟浑水的。
运输机在某个沿海的隐秘军用机场降落，我们又换乘了一艘经过伪装的、看起来像是老旧渔船的调查船，悄无声息地驶向了茫茫大海。
越往东开，天气越发阴沉。海面不再是蔚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墨黑的蓝色。天空也总是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风浪也渐渐大了起来，船只颠簸得厉害。
我怀里的六块碎片，从登上船开始，就持续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和……渴望？它们彼此共鸣着，发出低沉的嗡鸣，牵引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烈，笔直地指向船只的正前方，那片最深、最暗的海域。
那里，就是归墟之眼。
“能量读数持续升高，磁场紊乱加剧，前方五十海里开始，进入强干扰区，所有电子设备可靠性将大幅下降。”船上的技术人员汇报着。
船长是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老兵，他叼着烟斗，看着远处那片如同巨兽匍匐的黑暗海面，啐了一口：“妈的，每次来这鬼地方都折寿几年。”
随着船只深入，周围的异象越来越多。海面上偶尔会出现巨大的、不合常理的漩涡，又凭空消失。远处有时会闪过诡异的光芒，或者传来低沉悠远、仿佛来自深海巨兽的鸣叫。甚至有一次，我们亲眼看到一群海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疯狂地跃出水面，朝着来的方向逃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腥中带着淡淡硫磺和……腐朽的味道。
“我们快到了。”我看着腕式电脑上虽然受到干扰但依旧顽强指向目的地的光标，对唐雪说。
她点点头，握紧了胸前一个她自制的、用红绳串着的小小贝壳护身符。
就在这时，负责雷达监控的队员突然喊道：“有情况！十点钟方向，二十海里外，发现不明船只！信号特征……无法识别！正在向我们靠近！”
“一点钟方向也有！十五海里！速度很快！”
“五点钟方向也有动静！”
好几个方向都出现了不明船只的踪迹！它们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从不同的方位，朝着这片死亡海域汇聚而来！
船长立刻下令进入警戒状态，所有非必要灯光关闭，发动机降速。
我们趴在船舷边，借着昏暗的天光，用高倍望远镜向那些方向望去。
可以看到，那些船只型号各异，有看起来破旧却改装过的渔船，有流线型的快艇，甚至还有一艘小型的、涂装着古怪标志的科研船！它们彼此之间也保持着距离，互相警惕，但目标却出奇的一致——归墟之眼！
“是青纹的人！”
“那条快艇上是‘新人类’的标记！”
“那艘科研船……没见过，但感觉很不好惹……”
队员们低声辨认着，语气紧张。
果然，该来的都来了。墨守规说得没错，归墟之眼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所有嗅到味道的鲨鱼。
我们的船如同暴风雨前海面上的一片树叶，被这些不怀好意的船只隐隐包围在中心。
“我们现在怎么办？”唐雪紧张地问。
我看着远处那片如同深渊入口般的黑暗海域，又感受了一下怀里躁动的碎片和右臂那被暂时封印的冰冷。
“不等了。”我深吸一口带着海腥和硫磺味的空气，对船长说，“放我们下水。”
按照计划，我们将从这里开始，利用小型水下推进器，潜入深海，直接前往归墟之眼的核心区域。海面上的这些船只，就留给沈队安排的“暗线”和其他力量去周旋吧。
我和唐雪最后检查了一遍潜水服和装备，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小心。”船长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避开了右臂）。
没有多余的告别，我们翻身入水，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全身。启动水下推进器，调整好方向，朝着那片孕育着最终秘密与危险的黑暗深渊，义无反顾地潜了下去。
海面上的光影和船只的轮廓迅速远去、模糊，四周只剩下无尽的、令人窒息的幽暗海水，以及怀里碎片那越来越灼热、越来越急促的呼唤。
归墟之眼，我们来了。
第七块碎片，龙门最终的秘密，还有墨守规那不知名的“旧物”……所有的答案，都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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