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终于开动,暖气缓缓漫过冰冷的车厢,总算驱散了几分寒意。
可暖意刚起,浑浊的气息便跟着涌了上来——狭小的空间里塞满了人,行李箱叠着行李箱,连呼吸都像是要挤过重重阻碍。
“这鬼天气还超载,只求平安到地方,可别明天上了新闻头条。”
叶宇缩在军大衣里腹诽,目光无意间扫向身旁,却忽然僵了一下——旁边的女孩正不自觉地往他这边靠,两人的胳膊若有若无地贴在一起,隔着厚衣都能感受到一丝微妙的距离感。
他正疑惑,抬眼看向女孩另一侧,瞬间明白了缘由。
过道上坐着个黄毛小青年,身子故意往女孩那边挤,脑袋都快凑到女孩怀里了,那副嘴脸看得人膈应。
“大冬天穿这么厚,能占着什么便宜?没点出息。”
叶宇心里冷笑,虽说这龌龊举动反倒让自己成了“受益者”,但他实在看不下去,伸手一把推开黄毛的头,同时朝女孩递了个眼神,示意换座位。
女孩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底似乎藏着点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座位间距太窄,换位置时两人不可避免地又有了亲密接触,叶宇倒没在意,却瞥见黄毛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红了,那模样活像被抢了东西的无赖。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刚坐定两分钟,一个尖利的女声就扎进耳朵:“哎,穿军大衣的,能不能让个座?没看见要照顾孩子吗?”
叶宇回头,只见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正叉着腰,满脸不屑地盯着他,头发染得跟旁边的黄毛一个色。
他扫了眼黄毛,故意指了指:“您说的孩子,该不会是他吧?”
“怎么了?我儿子就算二十多没结婚,在我眼里也是孩子!”
女人嗓门陡然拔高,理直气壮得像是占了天大的理。
“阿姨,我才大一,比您儿子还小呢。”叶宇无奈地叹口气。
“大学生了不起啊?没上大学就不能坐了?你这什么素质!”
女人的话像连珠炮似的砸过来,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他脸上。
叶宇懒得跟她掰扯,干脆闭了嘴,把头扭向窗外。
黄毛见老妈占了上风,胆子也大了,伸手就去扯叶宇的衣领。
可他的手刚碰到军大衣,就被叶宇一把扣住手腕——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瞬间传遍整个车厢。
女人见状,跟疯了似的朝叶宇扑过来,可对上他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睛时,身子却突然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愣是不敢再往前挪一步。
她只能放狠话撑场面:“我跟鹤市的楚天是朋友!小兔崽子,别让我在鹤市碰到你,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叶宇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四马路钢子是我哥。”
女人和黄毛都愣了——这名字听着耳熟,可到底是谁?难不成真是道上的?其实女人自己心里清楚,她连楚天的面都没见过,不过是随口扯个厉害名号罢了。
两人只能悻悻地坐回去,不敢再作声。
这时,车厢前头突然有人拍着手叫好:“小老弟厉害啊!原来是钢子的兄弟,失敬失敬!下次见着钢子,记得帮我给他岳父马大帅带声好!”
男人声音洪亮,刚才因为母子俩闹事,车厢里本就静得很,这话一出口,满车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安静了几秒后,车厢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谁不知道“刚子”和“马大帅”是赵本山电视剧里的角色?
黄毛母子这才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正要发作,那男人却又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客气:“看来大家过年都顺心,开开心心的才好!我们跑车赚点辛苦钱,主要还是为各位服务,和气生财嘛。不过这大雪天,原来的路走不了,得绕远路,麻烦各位再补点费用。放心,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不干车匪路霸的事,就收几十块成本钱。”
叶宇抬头看向车头,说话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笑得一脸和善,可眼睛里的凶光却藏不住。
他身后的车门边还站着两个男人,膀大腰圆的,正恶狠狠地盯着车厢里的人,像是在盯着猎物。
没人敢吭声。壮汉满意地点点头,从身后拽过一个单肩包,笑眯眯地走向头排乘客。
头排坐着四个女孩,看着像是大学生,虽然脸上满是不情愿,还是各自掏出一张百元钞递了过去。“99一位,只收现金,不扫码不转账,零钱晚点找。”
壮汉接过钱,随手塞进包里。
一路收下来,没人敢反抗。
到了黄毛母子跟前,女人皱了皱眉,还是挤出笑脸递了两百块。
轮到叶宇时,壮汉还不忘调侃:“钢子的兄弟,要不要哥给你打个折?”
叶宇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递过去。
旁边的女人见状,忍不住嗤笑出声,心里暗爽:原来也是个怂货,还以为多厉害呢,早知道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可奇怪的是,壮汉走到叶宇旁边的女孩面前时,却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没要钱就直接走了过去。
等壮汉收完钱,回到车头坐下,叶宇忽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轻声问:“请问我们这些乘客,有保险吗?”
壮汉回头盯着他,嘴角撇出一抹戏谑:“保险没有,保险套倒有一盒,你要不?”
叶宇没接话,默默转回头玩起了手机。女人在旁边笑得更大声了,那模样像是捡到了天大的乐子。
车厢又恢复了安静,刚才的插曲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叶宇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拉了拉军大衣的领子,想靠着窗户再睡会儿,打发这难熬的车程。
就在这时,旁边的女孩突然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脑袋凑到他耳边,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你是做这个的?”说着,她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比了个扒东西的动作。
叶宇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他刚才递出去的一百块,此刻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军大衣口袋里,还多了一张。他自忖手法够快,就算有人盯着也看不出来,没成想居然被这女孩察觉了。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学生证递给她。
女孩低头看了眼,轻声念:“丹林医科大学临床医学,叶宇。”
“原来你真的是大学生啊?”女孩眼睛亮了亮,又晃了晃手指,“是勤工俭学,兼职做这个?”
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声音像碎冰碰撞似的清脆。笑完,她也掏出一个小本子递过来,“你看我的。”
叶宇接过来,上面写着:“丹林医科大学临床医学,楚梦”。
“原来是师姐。”他抬眼看她,“不过师姐,新生欢迎会我没见着你啊?”
“该说没见着的是你吧?”
楚梦眨了眨眼,“你不都忙着兼职了吗,哪有时间去欢迎会?”
叶宇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挠挠头。
楚梦却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你那手法怎么练的?也太快了吧。”
“我们村有个玩民间戏法的老人,我跟他学了点皮毛,都是障眼法而已。”
叶宇随口解释,话锋一转,“倒是师姐,刚才那壮汉怎么不收你钱?看着也不像认识你的样子。”
“我啊,就是会点简单的催眠术。”
楚梦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叶宇没再追问,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心里门儿清——刚才壮汉看向楚梦时,他分明瞥见楚梦的指尖夹着一张黄符,哪是什么催眠术,明明是用符术弄的手脚。
“这小师姐,倒有点意思。”他暗自想道。
“加个微信吧。”
楚梦突然拿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以后你得教我学戏法。”
叶宇嘴上说着“可能没时间,还要兼职”,手却很诚实地掏出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
谁会拒绝美女师姐的微信呢?虽说楚梦裹得严实,口罩遮了大半张脸,但光是那双眼睛,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像雪后松枝似的清香,就足够让他确定——这绝对是个美人。
车窗外,雪还在簌簌地下着,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映着漫天飞雪。
远处的村落里,红灯笼挂在灰瓦屋檐下,在雪夜里透着点暖融融的光。
可大巴车却没停留,一路往前,渐渐驶进了更深的夜色里,只留下两道车灯的光,在雪地上拖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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