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平静地过了几日。阿依娜手臂上的伤疤渐渐淡去,她也开始了每天跟着宫里派来的女官学习官话和礼仪的日子。她学得极其“吃力”,进度缓慢,时常闹出笑话,完美维持着“愚钝”的表象,倒是让暗中观察的一些人放松了警惕。
这日,学习结束后,女官特意提醒道:「公主殿下,三日后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宫中会设宴。您虽言语尚不通畅,但也需准备一份寿礼,聊表心意才是。」
阿依娜懵懂地点头,心里却嘀咕起来。
【太后寿辰?那个据说常年礼佛、不太管事的太后?好像没怎么听说过她…送什么好呢?总不能真送个我们楼兰的烤馕吧?】
送走女官,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应付这份差事,那熟悉又让她心情复杂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咚!吃瓜系统随机爆料加载中——目标锁定:皇叔萧远!】
【关键词:太后寿宴、特殊寿礼、西域香料、旧事、心神动摇!】
阿依娜立刻竖起耳朵。
【皇叔?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还扯上太后?】
【爆料详情:皇叔萧远为在太后寿宴上彰显“孝心”及试探陛下反应,特意寻来一种极为珍稀名贵的西域香料“梦罗香”,准备作为寿礼献上。此香香气醇厚独特,有凝神静气之效,但其香气与当年先帝宠妃、亦是太后昔日情敌敏贵妃最爱的“醉梦引”有七分相似。敏贵妃当年暴毙,死因蹊跷,一直是太后心中一根刺。皇叔此举,意在利用香料勾起太后对旧事的不快与疑惧,令其当众心神失守,最好能引发旧疾。届时他便可扮演孝子贤孙,一方面凸显陛下对太后关怀不足(因陛下并不知太后此段心病),另一方面观察陛下对此突发状况的反应,判断陛下对宫廷旧事的了解程度及对太后的真实态度,并试图将太后的不适 subtly 与“西域之物”联系起来,进一步潜移默化地强化“西域不详”的印象。】
阿依娜听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杀人诛心啊!这老阴比!害人不算,还要利用人家老太太的心病!太损了!】
【居然还想把黑锅甩到我们西域香料头上?!这我能忍?!】
【可是…这我怎么阻止?难道跑去跟太后说“您别闻那香,会想起情敌”?还是跟萧衍说“你皇叔要送你妈一份膈应人的礼物”?他们会不会先把我当疯子?】
她急得在屋里转圈。明知道有个坑,却不知道怎么提醒别人避开,这感觉太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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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太后寿宴在慈宁宫隆重举行。
宫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后宫嫔妃依序而坐,觥筹交错,笑语喧阗。
太后今日气色颇好,穿着雍容的宫装,接受着众人的朝拜和贺礼。萧衍坐在左下首首位,面色温和,与平日朝堂上的冷厉判若两人。阿依娜则坐在靠后些的嫔妃席位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紧绷着一根弦。
皇叔萧远坐在宗亲席位的显眼处,一副温文尔雅、闲散王爷的模样,与人谈笑风生。
很快,轮到宗亲献礼。各种奇珍异宝、名家字画、寿山福海被呈上来,令人眼花缭乱。
终于,萧远起身,手持一个紫檀木鎏金盒,走到殿中,对着太后和皇帝躬身一礼,声音温和恭敬:「臣弟恭祝太后娘娘凤体安康,福寿绵长。特寻得西域异香‘梦罗香’一味,此香凝神静气,于养生大有裨益,望娘娘不弃。」
宫女接过木盒,呈到太后面前打开。只见盒内铺着深色丝绒,上面盛放着一些深褐色、质地细腻的香膏,一股异常醇厚馥郁、带着一丝异域风情的香气缓缓弥漫开来。
太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在闻到那香气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恍惚和不易察觉的厌憎。她保养得宜的手指微微蜷缩,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勉强维持着微笑:「皇叔有心了。此香…甚为独特。」
坐在下面的阿依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来了!老太太脸色都不对了!这老混蛋果然没安好心!】
萧衍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太后那一瞬间的异常,但他并不知内情,只以为是母亲不喜此香风格,便开口打圆场道:「皇叔果然孝心可嘉。此香既是西域珍品,想必公主更为熟悉?」他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向阿依娜,意在缓和气氛,也让阿依娜有机会说几句话,露个脸。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阿依娜身上。
阿依娜心里把萧衍骂了一百遍【狗皇帝!又把我推出来!我熟悉个鬼!我们楼兰只有烤羊肉串的孜然香!】
但她面上却不得不站起来,露出懵懂又努力思考的样子,看着那香,磕磕巴巴地说:「回…回陛下…此香…好…好像…我们那里…叫…叫‘…忘忧草’…味道…有点…像…但…好像…又不一样…」
她故意说得含糊不清,词不达意。
萧远微微一笑,接口道:「哦?公主也见过类似香料?看来此香确与西域有缘。不知公主可知,此香除了凝神静气,还有何妙用?」他看似随口一问,实则步步引导。
阿依娜心里急转,系统瞬间提供了相关信息。
她眨着大眼睛,仿佛努力回忆,断断续续地说:「好像…老人…和…心口痛…的人…不能…多闻…会…闷…头晕…我们那里…有个…老爷爷…闻了…就…晕倒了…睡了…好久…」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做出呼吸困难、头晕目眩然后倒下的动作,看起来滑稽又稚气。
「噗嗤——」席间有人忍不住低笑出声,觉得这异邦公主果然粗鄙可笑,连话都说不清。
但太后听到这话,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她近年确实偶有心悸胸闷的毛病,御医也叮嘱需静养,忌情绪大动。而这香…方才闻了一下,确实觉得心头有些发闷,被这公主稚言稚语一点,更觉不适起来。
萧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本就因太后刚才的反应留了心,此刻再听阿依娜这看似胡言乱语的话,心中疑窦顿生。皇叔献的这香…莫非真有问题?
萧远眼底掠过一丝阴霾,但面上依旧温和:「公主说笑了,此香乃是贡品级珍品,怎会有如此效用?定是公主记错了。」
「哦…可能吧…我…笨…记不清…」阿依娜立刻从善如流地低下头,一副“你们说得对是我蠢”的样子坐了回去,完美扮演了一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傻公主。
【完美甩锅!反正我蠢我说错话正常!但种子已经种下了!老太太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经她这么一打岔,太后对着那盒“梦罗香”已是兴致全无,甚至隐隐有些排斥。她挥了挥手,让宫女将香盒拿远些,淡淡笑道:「哀家年纪大了,对这些浓香有些受不住了,皇叔的心意哀家领了。皇帝,替哀家收起来吧。」
萧衍立刻道:「是,母后。既是皇叔一番心意,儿臣定会好好保管。」他特意加重了“保管”二字,目光深邃地看了萧远一眼。
萧远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面上却只能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是臣弟考虑不周,只想着此香稀有,却忘了母后凤体为重。」他心下惊疑不定,是巧合?还是这公主看出了什么?可她那般蠢钝…难道真是误打误撞?
一场精心设计的“孝心”表演,就这样被阿依娜一番胡言乱语搅得变了味,不仅没能达到目的,反而引起了萧衍更深的警惕。
寿宴继续,丝竹声再起,仿佛一片和谐。
但席间几人,已是心思各异。
太后觉得胸口那股闷气久久不散,对那“梦罗香”乃至献香的皇叔都生了几分不喜。
萧衍暗中吩咐德忠:「将那香仔细收好,让太医署秘密查验,看是否真有不宜之物。另外,查一查‘醉梦引’和敏贵妃的旧事。」
而萧远,则在推杯换盏间,再次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那个看似一直在埋头苦吃、对周遭一切茫然无知的楼兰公主。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三次四次…就绝不是偶然了。
这个阿依娜,必须尽快除掉!而且,不能再动用自己的人了。或许…该借刀杀人了。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席间另一位同样对阿依娜得了圣心而暗恨不已的嫔妃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宴席散后,阿依娜回到琉璃阁,长舒一口气。
【总算又混过一关!皇叔那眼神吓死人了!感觉他恨不能生吃了我!】
【系统啊系统,下次爆瓜能不能提前点?每次都搞得这么刺激!】
她瘫倒在软榻上,只觉得心累。这吃瓜也是个体力活啊!
而此刻,萧衍站在御书房窗边,看着影一送来的初步查证消息:“梦罗香”与“醉梦引”香气确有相似,后者曾为敏贵妃最爱,敏妃暴毙后,先帝悲恸,下令宫中再不许用此香,亦成太后心病…
他合上纸条,眸光冷冽如寒冰。
皇叔…你果然是好样的!
他转身,对影一道:「加强对琉璃阁的暗卫保护,再调一队人,给朕死死盯住敬亲王府!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
夜色渐深,皇宫的宁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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