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同事以高薪力邀昭阳回城参与新项目时，她经历了短暂的心动，最终选择了内心的安定，婉拒了外在的繁华。
清晨的山雾还未散尽，昭阳正在菜地里给新移栽的茄苗浇水。露珠在紫色的茄花上滚动，像一颗颗透明的宝石。这时，明净师姐拿着她的手机从廊下走来：昭阳，你的电话响了好几次了。
昭阳擦擦手上的泥土，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省城的号码。这个号码她再熟悉不过——是她前公司的项目经理王薇。
她走到老槐树下，犹豫着是否要回拨。山风吹过，带来远处佛堂早课的诵经声，平和悠扬。这与记忆中写字楼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还是那个号码。昭阳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昭阳！总算联系上你了！王薇的声音依然那么热情洋溢，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听说你在乡下休养？现在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公司接了个大项目，甲方点名要你来做策划总监！
昭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身旁的草叶，青草的汁液染绿了她的指尖。
你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大吗？王薇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抖，预算八位数！你要是接下这个项目，年薪翻倍不是问题！公司还答应给你配独立办公室，团队随你挑！
一阵山风吹来，昭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年薪翻倍、独立办公室、策划总监——这些曾经让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此刻听来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王经理，我......
你先别急着拒绝！王薇打断她，我知道你之前累了，休息这几个月也该够了。这个项目真的是为你量身定做的，除了你，没人能胜任。而且——她压低声音，做完这个项目，你在行业里的地位就彻底稳了。
昭阳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从前的日子：凌晨两点还在修改方案，周末永远在加班，手机二十四小时待命，梦里都在处理工作邮件。那些光鲜的头衔和丰厚的薪水背后，是她日渐憔悴的面容和永远紧绷的神经。
昭阳？你在听吗？王薇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这样，公司可以给你一周时间考虑。你好好想想，这样的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挂断电话后，昭阳在原地站了很久。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听到年薪翻倍时确实加快了几拍，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漫步到菜园旁的石凳坐下，看着那些刚刚除过草的地垄。新翻的泥土散发着特有的芬芳，几只麻雀正在地里啄食小虫。这让她想起不久前明净师姐说过的话：菜园里本来就有菜有草。只要不让草占了菜的生长空间，不就很好吗？
职场上的竞争、项目、晋升，不也像这些野草吗？它们本身并无对错，只是自然存在的一部分。重要的是，她是否愿意让这些再次占据心灵的良田。
中午用斋时，昭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清心师姐看在眼里，轻声问道：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昭阳将王薇的来电内容如实相告。清心师姐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微微一笑：你可还记得《菜根谭》中那句话：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昭阳若有所悟。是啊，外界的诱惑就像风吹竹林、雁渡寒潭，来便来了，去便去了，何必让它们扰乱内心的平静？
下午，昭阳照常去菜地浇水。当她提着水桶走到田边时，发现李嫂正带着小辉在地里摘豆角。小男孩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摘的每一根豆角都放进母亲的篮子里。
昭阳师傅！小辉兴奋地跑过来，我这次语文考了九十二分！妈妈说我进步了，带我来摘豆角奖励我！
李嫂跟在后面，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多亏了您上次的开导。我现在想通了，孩子健康成长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母子俩轻松愉快的身影，昭阳忽然明白了自己内心真正的选择。
傍晚时分，她拨通了王薇的电话。
王经理，谢谢您还想着我。昭阳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那个项目听起来确实很好，但我想，我还是更适合现在的生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王薇难以置信的声音：昭阳，你可要想清楚！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你是不是在乡下待久了，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昭阳望着天边绚丽的晚霞，但我更知道内心安定有多珍贵。
你这是在浪费你的才华！王薇的语气带着惋惜，你可是我们公司最有潜力的策划！
才华不该成为心灵的负担。昭阳轻轻地说，王经理，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已经决定了。
挂断电话后，她独自走到寺院后的山坡上。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山染成金色，山脚下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她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每到这个时候，外婆就会站在村口喊她回家吃饭。
那些简单而温暖的记忆，比任何职场的成就都更让她感到充实。
回到寺院时，清心师姐正在院子里喂鸽子。看见昭阳，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递过来一小把玉米：要不要试试？它们很温顺。
昭阳接过玉米，很快就有几只鸽子飞到她手上啄食。羽毛柔软的触感，啄食时轻微的痒意，都让她感到一种真实的活在当下的喜悦。
晚钟响起，悠扬沉静。昭阳忽然想起明天要去探望外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外婆自己今天的选择。那位饱经风霜却始终保持着朴素智慧的老人，一定会理解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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