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长官吗？哎呀，我跟您说个事儿，您可别笑话我。”
苏海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清晰地传到了另一端。
那是一种精心调配过的，混合了三分苦恼、三分炫耀，外加四分“我真拿这玩意儿没办法”的复杂情绪。
军情七处与战区联合成立的临时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林若就站在这片凝重的中央，她面前的巨幅电子海图上，一个代表着“龙王一号”的绿色光点，正孤零零地悬停在一片深蓝色的海域。
周围，是几十名穿着各色军装的参谋和技术人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整个指挥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通过她耳朵里的微型耳机，聚焦在了那个男人的下一句话上。
林若强行压下自己狂跳的心脏，沉声开口：“什么事？”
“我开着新船出来玩，船厂老板非说给我装了一套德国原装进口的顶级声呐，我寻思着试试呗。结果您猜怎么着？这玩意儿太高级了，我玩不太明白！”
苏海的抱怨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股子暴发户式的凡尔赛气息。
“界面全是外文，按钮比飞机驾驶舱还多，说明书比砖头还厚！我随便按了几个钮，那屏幕上就跟万花筒一样，红的绿的蓝的光点闪个不停，吵得我脑仁都疼！”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的“窘境”，仿佛真的是一个刚刚拿到新玩具，却被复杂功能搞得焦头烂额的普通年轻人。
“我这不是寻思着，不能白瞎了这套设备嘛，就把您给我的那份资料调出来了。我就在我现在这个位置，对，就是你们给的那个坐标资料里的c点区域，这片海沟附近，想着扫一下海底，看看有没有沉船啥的，练练手。”
他顿了顿，仿佛是在回忆那“复杂”的操作界面，然后用一种很不确定的口吻继续说道：
“然后，我就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金属回波。”
“它的声学特征跟普通沉船完全不一样，不是一整块，是那种……很有结构感的反馈。长条形的，一百多米长，特别规整，就像……就像一根超级大的金属雪茄！”
金属雪茄！
这四个字，像一颗无声的炸弹，在整个指挥中心里爆开！
所有参谋人员的身体，都在同一时间猛地绷紧！
林若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止了流动！
然而，苏海那“无辜”的声音还在继续。
“而且吧，这破声呐还显示，那玩意儿……有微弱的能量反应。不是热能，也不是电磁，就……就是一种很奇怪的能量，一直稳定地往外冒。我寻思着是不是设备出错了，这德国货也不靠谱啊！要不，你们派个专家来看看？帮我鉴定一下这声呐是不是坏了。”
说到最后，他自己先乐了，用开玩笑的腔调补充了一句。
“别是什么外星人的飞船吧？哈哈！”
……
战区联合指挥中心。
当苏海那轻松的，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哈哈”笑声，通过加密线路，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回荡开来时。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正在紧张分析数据、推演路线的将军和参谋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所有工作。
他们抬起头，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荒谬和震撼。
他们听到了什么？
新船？
出来玩？
玩不明白的德国声呐？
外星人的飞船？
这些词汇，与他们此刻正在进行的，事关国家安全的最高级别军事行动，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对比！
一位头发花白，肩上扛着闪耀将星，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将军，正拿着他那个泡着枸杞的军用保温杯准备喝水。
当他听到苏海那套“新船、进口声呐、玩不明白、外星人飞船”的说辞，再结合屏幕上那个连军用级天基卫星都难以锁定的目标区域时。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砰！”
保温杯脱手而出，重重地砸在了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红色的枸杞，洒了一地。
但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了。
老将军完全失态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指着大屏幕上那个孤独的光点，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起来，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他妈的！他管这叫‘玩’？！”
“什么德国声呐能直接探测到静默潜航状态的核潜艇？！还他妈是隔着三百米深的海沟！！”
“德国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有这么牛逼的技术吧！！”
咆哮声，如同滚滚天雷，在整个指挥大厅里炸响！
另一位负责技术分析，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少将，猛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镜片下的那双眼睛里，此刻已经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看到了神迹一般的狂热和不可思议！
他冲到老将军身边，激动地报告道：“报告首长！”
“理论上！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地球科技来看，没有任何民用级的声呐设备，能做到这一点！绝对没有！”
“主动声呐会被对方瞬间侦测到！被动声呐在如此复杂的洋流和海底地形下，接收到的信号只会是一片噪音！他说的那个‘能量反应’……”
技术少将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除非！除非他的设备，不是在‘听’声音，而是在‘看’！是能够无视海水和合金外壳的阻隔，直接‘看’到核潜艇内部，那颗正在进行链式反应的核反应堆的能量辐射！”
“这……这不是技术问题！这是玄学！！”
“玄学”两个字，重重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林若听着耳机里，苏海还在那里“喂喂喂，信号不好吗？怎么没声了”的无辜询问。
又听着指挥中心里，将军们惊天动地的咆哮和技术专家颠覆三观的结论。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股从未有过的，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自己之前那个关于“隐世家族”、“古代守护者”、“遵守着某种古老规则的高等生命”的脑补和推测……
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格局狭小！
这个男人，他根本不在任何规则之内！
他也不是什么遵守着“不得对凡人出手”戒律的守护者！
他就是规则本身！
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无法用逻辑分析，甚至无法用“人”这个概念去定义的……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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