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轻咳两声：玚哥儿，凤丫头说得在理。宝玉、兰哥儿、琮哥儿都是好孩子...
贾玚闻言失笑。
玚二哥。探春清脆的声音响起，府里谁不钦佩您文武双全？想来宝二哥他们也都想沾您的光呢。
贾玚心知探春的用意。
不过是担忧贾环受自己器重引来嫉妒，才这般婉转周旋。这般聪慧机敏，倒也应了那判词所言：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谁稀罕学那些粗鄙武艺...
贾宝玉的嘀咕声让厅内气氛骤然紧绷。
孽障！
贾政气得浑身发抖。
探春好不容易为宝玉等人求得转机，偏生他自己断送机会还口出狂言。这神京城中，多少人巴不得能追随贾玚左右？
嗒嗒！
见贾政面色铁青，贾宝玉慌忙躲到贾母身旁撒娇：老祖宗！孙儿不愿习武，只想侍奉您膝下。
呕——
贾玚险些作呕。
十一岁的胖小子学着小女儿态撒娇，这场面着实骇人。更奇的是满堂女眷竟都习以为常，唯独林黛玉眼底掠过一丝嫌恶。
宝二哥羞羞脸！
惜春因贾玚归来活泼许多，朝宝玉扮了个鬼脸。这天真童语倒冲淡了厅内凝滞的气氛。
混账东西！
贾政气得胡须直颤。
噗嗤——
贾玚忍俊不禁。众女眷也纷纷以帕掩唇。
老太太。
我那院子添一两人倒无妨。只是如今我身负虎贲侯爵位，又领虎贲将军职、锦衣军都指挥使衔，行事皆按军中规矩。
兰儿、琮儿年纪尚小，恐受不得军中操练。宝玉与环哥儿倒是合适...
话音未落，贾宝玉已钻进贾母怀里连声嚷道：老祖宗！孙儿不去军营！
好好好，不去便是。
贾母自然百依百顺。李纨虽想为贾兰争取，却不好强求。至于贾琮，邢夫人这个续弦继母向来对他不闻不问，更不会出声。
“环哥儿，那明 ** 过来便是。”
贾玚淡淡说道。
“玚二哥，我能带菌哥儿一同来吗？”
贾环犹豫地看向贾玚。
“嗯？”
贾玚一时愣住，这菌哥儿是何人？
探春见状，连忙解释：“玚二哥，菌哥儿是娄大嫂子的儿子，平日与环哥儿玩得极好。”
经她一提，贾玚这才想起，贾家旁支中有些名头的，无非是贾蔷、贾蓝、贾菌、贾瑞、贾环、贾璜、贾芝等人。
贾菌乃娄氏之子，自幼丧父，年纪虽小，却颇有志气，性子也顽皮。
“行。”
贾玚点头应下。
目光一转，又见贾兰、贾琮眼巴巴地望着他，便补充道：“明日兰哥儿、琮哥儿也一并来吧。”
“是！”
三人顿时喜笑颜开。
贾玚见状，不由失笑，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大哥。”
“府中可有个叫贾蔷的玄孙辈？”
贾玚忽然问道。
“啊？是有。”
贾珍一时没反应过来。
“明日让他来见我，我有事交代。”
贾玚淡淡道。
“好。”
贾珍愣愣地应下。
“玚哥儿。”
贾母搂着贾宝玉，温声道：“你如今贵为一等国侯，原先的院子太小，我本想在府里给你换一处宽敞的。”
“只是珍哥儿说东府已经腾出来了。”
“是啊，二弟。”
贾珍赶紧接话：“宁裕堂已收拾妥当，若嫌偏僻，宁安堂也可住。”
他早早就命人备好了住处，生怕怠慢这位兄弟。
毕竟贾玚如今身份贵重，又是宁国府嫡子，若惹他不快，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
贾玚摇头：“陛下已赐了一座侯府，就在东府旁边。”
“眼下虎贲侯府尚在修缮，待完工后，我便搬过去。”
“在府里也住不了几日，东院住惯了，懒得折腾。”
“暂且如此吧。”
贾家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身为虎贲侯，贾玚拥有侯府本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这座由陛下钦赐的侯府仍在修葺之中，未免显得有失体统。
玚哥儿说的可是那座廉亲王府？
贾政身为工部员外郎，所在的营缮清吏司专管宫室官衙的营造修缮。
这神京城内，凡是王公贵族的府邸，没有他不清楚的。
正是。
贾玚微微颔首。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众人皆面露惊色。
宁荣大街虽以宁荣二府得名，但这条街上并非只有这两座府邸。
太祖年间，此处曾聚集众多宗室府邸，后被太宗（太上皇）下令迁至专门的王府街。
唯有一座王府例外——太上皇第八子廉亲王的府邸。
廉亲王陈岘自幼深得太上皇宠爱，十七岁便受封长安王，是众皇子中封王最早的一位。
太上皇曾命其执掌户部清吏司，主管官员升迁，后因功晋封廉亲王，兼管工部事务及四夷馆尚书。在太子被废时，他一度是最热门的储君人选，连如今的忠顺王、当年的十四皇子都唯他马首是瞻。
然而夺嫡失败后，廉亲王中箭身亡，这座王府便一直闲置至今。
谁曾想当今圣上竟会将这座王府赐予贾玚作为虎贲侯府，这份恩宠实在令人咋舌！
贾玚环视众人，心中暗自叹息。
难怪贾府会如此轻易败落，这般没脑子的族人，如何守得住偌大家业？
贾母虽历经三朝，终究是内宅妇人，见识有限。
什么廉亲王府，分明是个烫手山芋。雍熙帝此举，分明是要他当活靶子，单是忠顺亲王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哥哥，我饿了。
怀中的惜春撅着小嘴委屈道。
等了这许久，确实难为她了。
好，哥哥这就带妹妹去用膳。
贾玚将惜春放下，径自入席。
众人会意，纷纷招呼开宴。
宴毕，贾玚领着惜春离开荣禧堂，林黛玉也随行而去。
迎春、探春虽想同往，但因与贾玚不甚相熟，只得各自回院。
目送贾玚一行人离去后，荣禧堂内仅剩贾赦、贾政、贾琏、贾蓉、贾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尤氏、秦可卿几人。贾母神情凝重，沉声道：今日玚哥儿回府，老身有些话不得不讲。
众人心头俱是一颤，王夫人面色尤为难看。
贾家三十载未出武将，府中子弟如何荒唐，老身既往不咎。如今玚哥儿贵为一等国侯，位列勋贵之首，两府上下须得遵从玚哥儿的规矩。
贾母目光如电，直刺王夫人：四丫头院里的事，是你指使的吧？
贾赦、贾政等人面露困惑，王熙凤眼神游移，邢夫人嘴角微扬。尤氏与秦可卿似有所悟，神色不安。
既做了便要认。王氏，你出身金陵王家，祖上乃都太尉统制伯爵。令尊曾主理各国朝贡事宜，迎奉过太上皇。令兄王子腾官至京营节度使，也算显赫。但须知王家倚仗贾家之势，若无贾家，何来王家？玚哥儿贵为侯爵，一个眼神便能令王家灰飞烟灭。念你多年操持家务，又诞育宝玉，老身劝你莫要为王家招祸。
这番话令王夫人面如纸灰，堂上众人皆凛然。王熙凤亦露惧色，毕竟王家不仅是姑母的靠山，也是她的倚仗。
......
宁国府东院外，新月骑肃立守卫。见贾玚到来，众女兵齐声行礼：侯爷。
惜春偎在贾玚怀中，好奇地望着这些女兵：哥哥，这些姐姐......
林黛玉也新奇地打量着她们。
这是哥哥特意找来保护妹妹的。往后她们会陪着妹妹，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真的吗？出府也可以？惜春仰着天真烂漫的小脸问道。
贾玚含笑应道：“自然可以。”
“林妹妹若有兴致，我派几名新月骑到你院中护卫。”
“这...”
林黛玉眼眸微动。
在姑苏时，她并非深居闺阁的姑娘。林如海常遣人陪她四处游赏，自打进了贾府，整日困于方寸之地，难免烦闷。只是现下居所恐有不便。
她脸上神色变幻，时而期盼，时而黯然。
贾玚见状不禁莞尔。
“哥哥。”
“林姐姐住在碧纱橱，老太太怕是不允这些姐姐过去。”
惜春年纪虽小，却一语道破关窍。
“什么？”
贾玚骤然蹙眉：“林妹妹住碧纱橱，宝玉居于何处？”
荣庆堂乃贾母居所，仅次于荣禧堂。暖阁内设碧纱橱，外间置榻，他记得原着里宝玉就赖在碧纱橱外间。
“宝二哥住在暖阁。”
林黛玉细声应答。
贾玚心下稍安，总算未如原着荒唐。少男少女一室而居，仅隔碧纱橱，若生绮念，岂不污了贾府门楣。
“此事我已知晓。”
“明日我亲自与老太太分说。”
“男女同室，有违礼法。宝玉不知分寸，老太太就不怕损了林妹妹清誉？”
“若老太太不允，我便请政二叔裁夺。宝玉若抗命，便开祠堂惩处。”
贾玚正色许诺。
“多谢二哥哥。”
林黛玉心头暖意涌动。她出身侯门，岂不知其中利害？寄人篱下只得隐忍，连对宝玉与王夫人的厌恶都需藏起。今得贾玚仗义执言，困局可解。
“爷，可算盼到您回来了。”
贾玚踏入院中，怜月立即领着几名丫鬟上前相迎，新月娥也在其中。
备好热水，我要沐浴。
怜月匆匆下去准备。
不多时，惜春与林黛玉被安置在正堂，贾玚则进入内室卸甲。
怜月带着丫鬟们先从系带处解开铠甲。
那玄甲上布满刀枪痕迹，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丫鬟们见状脸色发白，室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卸去外甲后，露出里面的绸缎内衬。
怜月亲自上前解开内衬。
里间顿时响起几声惊呼，丫鬟们面色惨白。
哥哥！
二哥哥！
正堂的惜春和林黛玉闻声赶来，满脸焦急。
二人进门一看，同时捂住小嘴。
贾玚身上遍布伤痕，多数血痂仍是粉红色，显然是新伤。
二哥哥，你...
林黛玉眼中含泪，声音哽咽。
年幼的惜春被吓得呆立原地。
贾玚淡然道：不过些皮外伤，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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