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萧昭远 \/ 景仁宫
永安十六年,五月深夜。
御书房内的灯火终于熄灭了,但萧昭远没有睡。
他坐在那片冰冷的黑暗中,整整一夜。从最初“黄金时代”的狂喜,到“试探失败”的羞辱,再到黑羽卫带回密报时那如坠冰窟的恐惧……现在,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属于帝王的“冷静”。
或者说,是“疯狂”。
“……朕要他们……死。”
昨夜他对黑羽卫下达的“杀心”,不是一时冲动。
是他唯一的出路。
但他不能就这么“暗杀”。萧珏是大周战神,身经百战,有玄甲卫护身。杀他?无异于以卵击石。皇贵妃(许in林)深居后宫,防卫森严。她如今是“铁三角”的“内务”总管,掌控着他所有的“起居注”与内廷“人事”。谁能在她的“眼皮”底下杀了她?
萧昭远在经历了数日的惊恐与不甘后,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同时与这三方势力为敌。那是自寻死路。
他必须分化他们!他必须在这个“黄金铁幕”上,找到那最“薄弱”的一环。
萧昭远在黑暗中摊开了他的“棋盘”,摆上了三颗“棋子”。
第一颗,摄政王萧珏。军权、朝堂。他是“利刃”,是“铁腕”。他太硬了。萧昭远的第一次“试探”(安插宗室),已经被他用“军法”二字当庭“砸”了回来。这颗“棋子”,碰不得。
第二颗,皇贵妃许倾寰(in林嫣霜)。宫权、内廷、皇帝的“起居注”。她是“软刀”,是“内网”。她太滑了。萧昭远的第二次“试探”(削减用度),反被她借力打力,将他变成了后宫“怨气”的出口。这颗“棋子”,他抓不住。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他遗忘在角落里许久的……第三颗“棋子”。
景仁宫。宁贵人,许倾寰(林in许)。
萧昭远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对!就是她!
萧珏(军权)和皇贵妃(宫权)已经尾大不掉。他们是台面上的“掌控者”,是既得利益者。
而宁贵人算什么?
她是“许家”的身体,是“巫蛊案”的受害者。她是那个在景仁宫里摆弄草药、日渐被人遗忘的……“疯癫”贵人!
黑羽卫的密报只查到了“皇贵妃”与“许家”的钱财往来,却从未提到过宁贵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很可能是“被利用”的!甚至是“被抛弃”的!
萧昭远那属于“帝王”的“平衡之术”,在这一刻又死灰复燃!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找到了!他找到了那个唯一的突破口!
萧珏与皇贵妃再亲密,他们的“利益”也不可能完全一致。皇贵妃(许in林)她终究是后宫的女人。她为何要扶持“许家”?她姓“林”!
而宁贵人(林in许)的身体里,可是“许家”的血脉!她眼睁睁看着“林嫣霜”(皇贵妃)占了她的“恩宠”与“宫权”。她眼睁睁看着“林嫣霜”在利用“许家”……她会甘心吗?
她不会!
她只是在“装疯”!她在“忍”!她在等待一个能让她“反咬一口”的时机!
而朕……朕就是她的时机!
萧昭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他要去“探望”她。他要去拉拢这最后一颗能为他所用的“棋子”!他要用她来“制衡”那对早已“权势滔天”的男女!
……
这一次,萧昭远没有摆驾,没有仪仗,甚至没有通知任何人。
黄昏时分,他换上了一身素色的“常服”,只带了王福一人。以“关心旧案证人,偶感不适”为名,第三次踏入了那几乎已被人遗忘的景仁宫。
宫门依旧是那样的冷清。守门的小太监一见皇上竟亲自前来,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不必通传。”
萧昭远摆了摆手。他表现得像一个“念旧情”的故人。他要的就是这份“突然”,这份“诚意”。
他径直走入内殿,穿过那早已落了灰尘的正厅。他在最偏僻的那间“暖阁”里,见到了她。
宁贵人,许倾寰(林in许)。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的宫装,长发未梳,只是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她没有看窗外,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银剪,在认真地修剪着一盆开得极旺盛的草药。
她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那般清澈无害,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在“冷宫”中苟延残喘的“废后”。
“……咳。”
萧昭远故意咳嗽了一声。
那背影猛地一僵。
宁贵人(林in许)缓缓回过头。当她看到萧昭远时,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与“迷茫”。仿佛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被突然闯入的“外人”所惊扰。
“……臣……臣妾……参见……皇上……”
她手忙脚乱地扔掉剪刀,就要行礼。
“免了。”
萧昭远走了进去。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怜惜”。
“王福,你在外面守着。”
“……是。”
暖阁的门被关上了,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昭远没有坐。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那依旧带着“惊慌”的双眼。
他屏退了所有的“帝王威仪”,用一种最“诚恳”、最“沉痛”的语气缓缓开口:
“……倾寰。”
他故意叫了她以前的名字。
宁贵人(林in许)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痛苦”与“迷惘”。
“皇上……您……您叫臣妾什么?”
“倾寰!” 萧昭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是朕错了!” 他的眼中竟逼出了两滴“鳄鱼”的眼泪。“朕……对不起你!朕当初……不该废了你……不该让你受那‘巫蛊’的奇冤!”
“皇上……” 宁贵人(林in许)“惶恐”地后退了一步,“您……您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你懂!” 萧昭远猛地抓住了她的双肩!
“你不必再装疯了!朕都知道了!”
“啊!” 宁贵人(林in许)“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倾寰!” 萧昭远摇晃着她,“你听朕说!朕被他们蒙蔽了!”
“他们?……谁?”
“萧珏!”
“和……皇贵妃(林嫣霜)!!”
萧昭远说这两个名字时咬牙切齿!
“他们一个掌控朝堂!一个掌控后宫!他们权势滔天,狼子野心,已成国之巨患!”
“他们利用朕的‘信任’!”
“他们利用你的‘善良’!”
“他们甚至在利用你‘许家’的名号,在外面……敛财!聚兵!”
宁贵人(林in许)“呆”住了。她“傻傻”地看着萧昭远,仿佛听不懂这些“权谋”之术。
“倾寰!” 萧昭远看着她这副“单纯”的模样,心中大定!
(——她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她果然是被利用的!)
他放缓了语气,用那最“深情”、最“忏悔”的目光看着她。
“你是朕唯一的‘故人’了。”
“只有你与朕曾‘患难与共’(指冷宫)。”
“只有你还保留着一丝‘真心’。”
“倾寰……”
“……你可愿再帮朕一次?”
“……帮朕……”
“……制衡他们?”
他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他在等待,等待这个“疯癫”的女人对他“感恩戴德”,等待这个“被利用”的棋子向他“投诚”。
……
暖阁内一片死寂。
夕阳的余晖照在宁贵人(林in许)的脸上。她那脸上的“惊慌”、“迷茫”、“痛苦”……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她缓缓抬起了头。
她那双清澈的、不带半分“疯癫”的眼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不是“感激”。不是“仇恨”。不是“爱恋”。
……是一种萧昭远从未见过的……“怜悯”。
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萧昭远的心猛地一跳!他感觉……不对!
“陛下。”
许倾寰(林in许)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不再“惊慌”,不再“迷茫”,而是一种如山间清泉般的……“清冷”。
她答非所问。
她只是伸出那白皙的手指,指向了她刚才精心修剪的那盆草药。
“陛下。”
“您看。”
“……臣妾宫里的这盆‘远志’……”
“……开花了。”
“轰——!”
萧昭远的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心在这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远……志”?
“远……志”?!
他是皇帝!他读史书!他岂能不懂?!
“远志”!
——志向高远!
她……她不是疯了!
她也不是“被利用”的!
她甚至不是在“装疯”!
她是在“养”志!她在“等”!
等这“志向”开花结果!
她……她也是他们的人!
她是“铁三角”那最隐秘、最深沉的第三个角!
这个“铁三角”……坚不可摧!
萧昭远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他的“分化”之计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亲自跑来“策反”,却只得到了对方最无情的“嘲讽”!
“你……你……”
他指着她,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宁贵人(林in许)只是微微躬身。
“陛下,天色晚了。”
“……该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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