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风卷着刺骨的硫磺腐臭,狠狠抽打在刑战三人脸上。幽姬撑起的冰晶结界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幽蓝琉璃碗,死死扣在溪边这片狭小的空地上。碗壁由无数细密交错的冰晶构成,在头顶翻滚咆哮的暗绿毒瘴冲击下,剧烈地嗡鸣、震颤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每一次瘴气巨浪的拍击,都让冰晶巨网的光芒狠狠一暗,细碎的冰屑如同星尘般簌簌剥落,又在触及下方幽姬以玄阴秘法冻结的、覆盖着厚厚坚冰的地面时,无声湮灭。
结界内,呵气成霜,冰寒刺骨。刑天拄着沉重的“断岳”,剧烈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碴刮过喉咙的痛楚。右臂被瘴毒侵蚀的麻痹刺痛感并未因寒冷而减轻,反而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骨髓里钻行。他死死盯着头顶那片幽蓝穹顶,目光穿透微微震颤的冰晶,死死锁定在西南方向瘴气翻涌最狂暴的核心深处。
那里,一点暗红色的光芒,如同深渊中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独眼,正随着瘴气的翻腾而缓慢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得周围粘稠如墨的暗绿毒瘴随之剧烈收缩、膨胀,仿佛在为下一次更凶猛的冲击积蓄力量。那便是瘴母!这片腐心毒瘴的心脏与大脑!
“顶不住了!”幽姬清冷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她维持着结印的姿态,纤细的身躯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即将折断的青竹。莹白的脸颊上,那层不正常的青气已蔓延至脖颈,唇角的血迹凝结成暗红的冰珠。她指尖萦绕的幽蓝光芒明灭不定,每一次冰晶巨网的剧烈震荡,都让她身体随之微不可察地一晃,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末。
刑战如同铁铸的山峦,矗立在刑天身侧,维持着“铁壁千钧”的桩势。古铜色的皮肤上凝结着白霜,虬结的肌肉在玄色劲装下贲张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长长的白龙。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穿透冰晶结界,死死锁定着瘴气深处那搏动的暗红核心,眼神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玄铁。
“西南风急!瘴随风流!”刑战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能困死!冲出去!逆风,向上游!地势渐高,或有转机!”
他的目光猛地扫过刑天手中的“断岳”,又落在幽姬苍白的脸上,语速快如疾风:“我开路!幽姬,护住天儿!不惜代价!”
“好!”幽姬没有丝毫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精纯玄阴之气的本命精血喷在胸前!
“噗!”
血雾弥漫的瞬间,她双手结印的速度陡然提升到极致,十指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口中急速诵念的咒言变得尖锐而高亢,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灵魂的寒意!
“玄阴引血,万蛊听令!燃我精魄,冰封前路——开!”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如同冰锥般刺破空气,那口喷出的精血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活物般瞬间燃烧起来,化作无数道细若游丝、却散发着刺骨深寒的幽蓝血线!这些血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疯狂地钻入她腰间那紧束的素色腰囊!
“噗噗噗噗……”
腰囊内,瞬间爆发出比之前密集百倍的、令人头皮炸裂的细微爆裂声!那是她豢养的所有“冰魄寒蛾”在同时燃烧生命、献祭精魄!
腰囊表面,大片大片暗绿色的污渍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晕开,那是蛊虫生命彻底消亡的印记!然而,就在这死亡的献祭中,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刺骨的极寒冻气,如同沉睡的冰河被彻底唤醒,轰然爆发!
幽姬纤足猛地一踏脚下冰层!
“咔嚓——轰!”
一道更加凝实、更加巨大的幽蓝色光环,以她为中心猛地炸开!光环所过之处,不仅地面冰层瞬间增厚数尺,冰晶穹顶更是猛地向外膨胀、加厚!无数更加粗壮、闪烁着致命寒芒的冰棱在结界前方凭空凝结、疯狂生长,如同瞬间拔地而起的冰刺森林,悍然撞向汹涌扑来的瘴气狂潮!
“嗤嗤嗤——咔嚓!”
瘴气巨蟒撞上这片骤然出现的、更加锋锐坚固的冰棱森林,瞬间被冻结、迟滞、撕裂!刺耳的冻结碎裂声密集如雨!大片的暗绿毒瘴被强行冻结在半空,形成一道道扭曲诡异的冰雕!虽然仍有瘴气从后方涌来,但前方瞬间被清空、冻结出一片狭窄却相对安全的通道!
“走!”刑战的怒吼如同炸雷!在幽姬燃烧本命蛊虫、强行冰封前路的瞬间,他已蓄势待发!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强弓,骤然弹射而出!目标直指那片被冰棱森林短暂撕开的瘴气缺口!人在半空,那柄磨得寒光四射的短刃已悍然出鞘,被他反手紧握!丹田深处,《铁血战罡》的狂暴力量如同决堤的熔岩,轰然灌注右臂!
“断岳——开山!”
一声暴喝!刑战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如虬龙盘绕,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根根暴起,仿佛要撑裂皮肉!他手中的短刃并未劈出刀罡,而是凝聚了全身力量与无匹意志,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乌光,对着前方被冻结、堵塞的瘴气冰障,狠狠刺出!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倾泻!以点破面!
“轰——咔嚓嚓!!!”
短刃的锋尖如同烧红的铁钎捅入坚冰!凝聚了刑战毕生修为的恐怖力量在刃尖轰然爆发!前方那片被幽姬以燃烧蛊虫为代价冻结出的、厚达数尺的瘴气冰障,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痕!紧接着,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轰然炸开一个丈许方圆的巨大破口!
粘稠的暗绿冰屑混合着尚未完全冻结的毒瘴,如同暴雨般四散激射!一条充斥着刺鼻硫磺腐臭、但暂时未被新瘴气填满的通道,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跟上!”刑战头也不回,魁梧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率先冲入那破开的通道!他周身气血蒸腾,如同燃烧的人形火炬,将试图从两侧挤压合拢的稀薄瘴气强行排开!
幽姬脸色惨白如白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强行燃烧本命蛊虫催动秘法,已让她元气大伤。但她眼中厉色不减,一把抓住刑天的手臂,那触感冰冷刺骨,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走!”她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拉着刑天,紧随着刑战的背影,冲入那被暴力撕开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通道!
“嗷——!!!”
身后,瘴气深处传来一声混合着无尽怨毒与暴怒的尖啸!那搏动的暗红瘴母核心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被短暂冰封撕裂的毒瘴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狂潮,以更加凶猛、更加粘稠的姿态,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挤压、吞噬而来!冰晶结界失去了幽姬的支撑,在瘴气的疯狂反扑下,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破碎!无数幽蓝的冰晶碎片如同星爆般四散飞溅,瞬间被汹涌的暗绿毒瘴吞噬、消融!
三人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三叶扁舟,在刑战以血肉开凿出的狭窄通道中亡命狂奔!刑战冲在最前,手中短刃化作一片泼水难入的乌光,将前方不断凝聚、试图封堵的稀薄瘴气绞碎、劈开!幽姬拉着刑天紧随其后,她另一只手不断挥洒,指尖弹射出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冰针,精准地钉在通道两侧挤压过来的瘴气团上,将其短暂冻结,延缓合拢的速度。
刑天被母亲冰冷的手拉着,跌跌撞撞地奔跑。沉重的“断岳”拖在身后,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右臂钻心的刺痛。浓烈的硫磺腐臭无孔不入,熏得他头晕目眩,肺部如同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血腥味。眼前是父亲浴血开路的背影,耳边是瘴气翻滚的咆哮和母亲急促的喘息,死亡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
突然,前方开路的刑战身形猛地一顿!
“这边!”他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偏离了原本逆风向上的方向,朝着左侧一片更加浓密、几乎被墨绿色藤蔓完全覆盖的陡峭山坡冲去!那里林木更加古老高大,虬枝盘结,浓雾弥漫,地势也更加崎岖险恶。
刑天心头一紧,父亲为何突然转向?但他来不及思考,只能被母亲拉着,本能地跟上。
就在他们冲上山坡的瞬间,刑天胸口的“薪火佩”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清晰、极其灼热的悸动!那感觉不再是温润的暖流,而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骤然贴紧皮肤!一股难以言喻的牵引感,如同无形的丝线,猛地拽着他的心脏,指向山坡更高处、那片被浓雾和古藤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区域!
“阿爹!上面!”刑天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喘息和灼痛而嘶哑,“玉佩…有东西!”
刑战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更快了几分!他显然也感知到了什么,或者本就冲着那里而去!他手中短刃挥舞如风,将拦路的坚韧藤蔓和低垂的枝桠粗暴地斩断、劈开!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绿色屏障中,开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三人如同三道疾驰的箭矢,冲破最后一层厚密的藤蔓帷幕!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深的震撼攫住!
一棵树。
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古树!
它扎根在山坡顶端一片相对平坦的岩地上,树干之粗壮,目测至少需要十余人方能合抱!树皮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墨黑的青灰色,粗糙得如同巨龙蜕下的鳞甲,层层叠叠,沟壑纵横,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和蜿蜒的藤蔓。树冠早已在不知多少岁月前就已彻底腐朽消失,只留下几根粗大得如同殿柱般的、光秃秃的断枝,如同巨兽折断的臂骨,悲怆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它的树干——靠近根部的位置,赫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洞口!那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由内而外硬生生撕裂、撑开,又经历了无尽岁月的风雨侵蚀。洞口幽深黑暗,散发出浓重的、带着泥土和朽木气息的凉意。
这棵巨树,早已从内部朽空,只剩下一个庞大而坚韧的躯壳!
“进去!”刑战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矫健的猎豹,率先矮身钻入那黑黢黢的树洞!幽姬拉着刑天紧随其后。
就在三人身影消失在树洞内的刹那!
“呜哇——!!!”
一声凄厉、尖锐、如同无数婴儿同时被掐住喉咙发出的啼哭尖啸,猛地从后方追袭而至的瘴气狂潮中炸响!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怨毒与疯狂!
翻滚的暗绿毒瘴在古树前猛地一滞,随即如同沸腾般剧烈涌动!瘴气核心处那点搏动的暗红光芒骤然暴涨,血光刺目!粘稠的瘴气疯狂地扭曲、凝聚,竟在树洞外数丈处,硬生生幻化出一张巨大无比、模糊扭曲、完全由翻滚毒雾构成的人脸轮廓!
那人脸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两个不断流淌着墨绿色毒涎的、深不见底的眼窝,和一张裂开到耳根、无声尖啸的巨口!它死死“盯”着三人藏身的树洞,巨口开合,喷吐出更加浓郁、更加致命的暗绿毒瘴,如同粘稠的触手,狠狠扑向树洞入口!毒瘴触碰到古老粗糙的树皮,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腾起刺鼻的青烟!
树洞内,光线骤然昏暗。只有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内部空间的巨大轮廓。一股混合着陈年朽木、湿润泥土和某种奇异矿物气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带着岁月沉淀的凉意。
刑天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内壁,剧烈地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洞口外,那瘴气凝聚的巨脸无声尖啸,喷吐的毒瘴触手如同活物般在入口处蠕动、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每一次腐蚀声响,都让刑天的心跳漏掉一拍。
“玄阴为引,冰魄为障!”幽姬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她强撑着透支的身体,双手再次结印,指尖萦绕起最后一丝黯淡的幽蓝光芒,对着洞口方向猛地一推!
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冰晶之网瞬间在树洞口凝结而成,如同最后一道脆弱的门户,暂时挡住了疯狂侵蚀的毒瘴触手。冰网在毒瘴的冲击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刑战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礁石,挡在幽姬和刑天身前,面朝洞口,手中短刃低垂,刃尖指向地面,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警惕着随时可能突破冰网冲进来的致命毒瘴。
暂时安全了。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弛,刑天这才感觉到右臂那钻心的麻痹刺痛和脱力的虚软。他靠着冰冷的树壁缓缓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的灼痛。
就在这时,胸口的“薪火佩”再次传来清晰的悸动,比之前更加灼热,带着一种奇异的指引感,并非指向危险的洞口,而是指向这巨大树洞的深处。
刑天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顺着玉佩感应的方向,望向树洞内部的黑暗深处。
借着洞口冰网透入的、极其微弱而摇曳的幽蓝光芒,树洞内壁的轮廓在刑天的视野中逐渐清晰。
他的呼吸,在看清的瞬间,骤然停滞!
树洞内壁——那古老、粗糙、布满深壑纹理的木质表面上,并非空无一物!
目光所及之处,刻满了东西!
那并非天然的木纹,而是无数道人工雕凿留下的、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痕迹!它们覆盖了视线所能及的大部分内壁,一直向上延伸,隐没在更高处的黑暗中。
其中一部分痕迹,是线条。无数道或直或曲、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线条,以一种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蕴含着某种宏大规律的方式,相互连接、交错、延伸,构成了一幅幅……残缺而模糊的图案!
刑天的瞳孔猛地收缩!法医那对图形结构异常敏锐的视觉瞬间启动!
那些线条勾勒出的,是星辰!
虽然大部分区域已被漫长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虽然许多关键的连接点早已湮灭在木质的风化之中,但那些由线条连接而成的、特定的点状或小圈状刻痕,以及它们之间构成的相对位置关系……
那是星图!
一幅幅刻在朽空古树内壁上的、古老而残缺的星图!
北斗七星的勺柄轮廓依稀可辨!东方苍龙七宿那蜿蜒的形态若隐若现!甚至,在更高处光线更暗的地方,似乎还刻着西方白虎、南方朱雀的某些星官!更有些星点或星座的排布方式,完全超出了刑天前世所知的任何星图体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疏离的异域感!
而在这些斑驳模糊的星图之间,遍布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刻痕。
那是剑痕!
一道道或凌厉、或沉凝、或狂放、或诡谲的深刻痕迹!它们深深地切入木质,边缘因岁月而变得圆钝,却依旧残留着当初刻下时那股斩金截铁的锋锐意志!有些剑痕笔直如尺,深深嵌入,仿佛要将这巨树躯壳彻底洞穿;有些则如狂草般肆意挥洒,在星图之间留下暴烈的轨迹;还有些剑痕极其短促密集,如同暴雨梨花,覆盖在某个特定的星官图案之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破坏欲!
星图的宏大、神秘、冰冷,与剑痕的凌厉、狂放、破坏,在这巨大的树洞内壁上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共生与对抗。仿佛有无形的执笔之人,一边试图描绘头顶的浩瀚星空,一边又被心中难以抑制的狂暴剑意所驱使,不断挥剑斩向自己刚刚刻下的星辰。
岁月无声,却在这木质的“画布”上,留下了最惊心动魄的痕迹。
刑天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一个被遗忘在迷雾深山、朽空万年的古树躯壳,其内壁竟成了记录星穹与剑道的古老石碑?这巨大的反差和其中蕴含的谜团,如同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神。
前世法医对痕迹的敏感和强烈的好奇心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疲惫与伤痛。他挣扎着,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处内壁刻痕走去。
那里,一片相对清晰的星图旁,斜斜地劈着一道极其深刻的剑痕。剑痕走势狂放不羁,末端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回旋,仿佛蕴含着某种未尽之意。
刑天伸出左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缓缓地、轻轻地抚向那道冰冷的剑痕刻槽。
指尖触碰到粗糙木质刻痕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战栗感,如同细微的电流,猛地从指尖窜入,瞬间席卷全身!眼前的世界骤然模糊、旋转!
无数破碎而混乱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
冰冷光滑的不锈钢解剖台!无影灯刺目的白光!手中柳叶刀精准划开皮肤、分离组织的熟悉触感!血管、神经、肌肉纤维在刀尖下呈现的精密结构……
画面骤然切换!
一柄样式古朴、剑身狭长、闪烁着幽冷寒芒的长剑!剑锋划破空气,发出裂帛般的尖啸!剑尖以某种玄奥的轨迹点出,精准无比地刺向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节点”!那轨迹…那轨迹竟与眼前这道剑痕的走势,在刑天的意识深处诡异地重叠!解剖刀精准落下的轨迹,与这致命一剑刺出的轨迹,在虚空中完美契合!
前世法医执刀解剖的绝对冷静、精准、追求“理”的极致,与眼前这道剑痕中蕴含的、追求破坏与毁灭的极致“力”的意志,如同冰与火,在刑天的灵魂深处轰然碰撞!
“呃!”刑天闷哼一声,头痛欲裂,身体剧烈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他猛地甩头,试图驱散这诡异的幻象重叠。
“别碰!”
一声低沉、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悸的喝声,如同炸雷般在刑天耳边响起!
一只粗糙、布满厚茧、如同铁钳般的大手,猛地从斜刺里伸出,死死攥住了刑天刚刚抚上剑痕的左手手腕!
力道之大,让刑天感觉自己的腕骨几乎要被捏碎!剧痛让他瞬间从混乱的幻象中彻底清醒!
刑天惊愕地抬头,正对上父亲刑战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此刻,刑战的目光死死钉在刑天刚才触碰的那道剑痕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惊疑,有审视,有浓得化不开的沉重,更翻滚着一种刑天从未见过的、近乎本能的忌惮与…恐惧?他那张总是如同铁铸般刚毅的脸庞,在洞口冰网透入的幽蓝微光映照下,竟显得有些苍白。
他攥着刑天手腕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将某种极其沉重的东西咽下去。最终,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穿透了刑天的眼睛,直抵他灵魂深处那个引发玉佩异动、能看破药性相冲、能精准解剖山彘的秘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穿透岁月尘埃的冰冷与警告,重重砸在刑天的心上:
“前朝观星台遗脉…刻下的东西…”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壁上斑驳的星图与交错的剑痕,最终又落回刑天脸上,眼神锐利如刀,“…沾着大因果,染着不祥血…莫深究!”
“莫深究”三个字,如同冰冷的铁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狠狠钉入了这片死寂而诡异的树洞空间。
“呜哇——!!!”
几乎在刑战话音落下的同时,树洞外,那张由瘴气凝聚的、流淌着毒涎的巨脸,仿佛被刑战的话语彻底激怒,猛地爆发出更加凄厉、更加怨毒的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幽姬撑在洞口的冰晶之网,在瘴母这含怒一击下,发出最后一声刺耳的“咔嚓”脆响,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幽蓝光芒急速黯淡,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冰冷的警告与洞外瘴母疯狂的尖啸,如同无形的绞索,骤然勒紧了刑天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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