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卫的更鼓声刚过三更，戚继光的书房仍亮着渔灯。海图上，大陈岛至台州卫的航道被红笔圈出三道弧线，旁边密密麻麻写着“鸳鸯阵”“三才阵”等字样。俞大猷推门而入，见他正对着阵图出神，轻声道：“汪直的探子定在暗处窥伺，咱们这几日加派的巡逻队，怕是已经露了行踪。”
戚继光抬手指向阵图：“正因如此，寻常防御不够。倭寇倚仗倭刀锋利、近身搏杀凶狠，咱们便用鸳鸯阵破他。”他拿起毛笔在图上画了个十二人小队的阵型，“你看，每队设长牌、藤牌手各一，专司防御箭矢刀劈；其后狼筅手两名，用带枝的毛竹锁住倭刀；再后四杆长枪主攻，最后镋钯手护后，短长互用，缺一不可。”
俞大猷俯身细看，眉头渐舒：“此阵攻防兼备，正能克制倭寇的散兵战术。只是渔民未曾经过战阵，能跟上阵法节奏吗？”
“正因要练，才连夜召集。”戚继光说着吹响号角，校场上很快响起脚步声。兵士与渔民混编成队，队长手持旗帜示范：“盾牌手低头护胸，狼筅手注意左右掩护，长枪要等筅手得手再刺！”阿海站在藤牌手旁，盯着前面的狼筅，趁隙问：“若是倭寇绕后怎么办？”
队长举旗一挥：“即刻变三才阵！狼筅居中，长枪护两翼，牌钯垫后，任他从哪边来都能接招[__LINK_IcoN]！”话音刚落，两队人模拟倭寇突袭，盾牌手立刻蹲伏，狼筅如长鞭扫出，长枪趁势直刺，整套动作虽略显生涩，却已有了章法。
天未亮时，斥候带来急报：“东北海面发现三十余艘倭船，船头插着‘汪’字旗号，正朝桃渚港驶来！”戚继光立刻起身：“刘显带水师扼守暗湾木桩阵，俞将军率步卒在桃渚港西岭布防，用大鸳鸯阵列开。”他看向阿海，“你带渔民船队在近海游弋，见倭寇船被木桩缠住，便用渔灯指引箭手瞄准。”
辰时刚过，海面传来隆隆船声。汪直的旗舰在队首破浪而行，船楼上的倭寇头目盯着远处的“空防”，冷笑下令：“台州卫果然兵力空虚，全速冲港！”可刚近暗湾，几艘倭船突然撞上海底木桩，船底破裂的巨响此起彼伏。“有埋伏！”头目惊呼，可船只已被涂油的渔网缠住，动弹不得。
刘显站在哨船甲板上，令旗一挥：“放箭！”火箭如流星掠过海面，瞬间引燃了渔网。倭寇纷纷跳水逃生，却被暗处的渔民用渔网兜住。阿海驾着小船穿梭其间，将渔灯举得老高，灯光所及之处，岸上的弓箭手立刻集火射击。
西岭方向，倭寇主力登陆后直扑防线。俞大猷举刀大喝：“列鸳鸯阵！”十二人小队迅速成型，长牌如墙挡住倭寇的首轮劈砍，狼筅手趁机将倭刀绞在竹枝间。一名倭寇冲破缝隙直扑长枪手，阿海的叔父突然从藤牌后钻出，渔网兜头罩下，镋钯手随即补上一钯，倭寇应声倒地。
“变两仪阵！扩大接敌面！”随着号令，小队分成两伍，牌筅在前，枪钯在后，如两把尖刀插入敌阵。阿海握着短刀跟在队尾，见一名狼筅手被倭刀划伤，立刻捡起掉落的藤牌挡住攻势：“快换位置！”狼筅手趁机后退，替补队员迅速补位，阵法始终不乱。
激战至正午，倭寇已伤亡过半，汪直在旗舰上看得心惊。他挥剑下令：“集中火力攻左翼！”二十余名倭寇举刀齐冲，眼看阵型要乱，戚继光亲率后备队赶到：“转大三才阵！正兵接敌，奇兵绕后！”队长居中指挥，狼筅拱卫两侧，两翼牌枪突然迂回，将倭寇包抄合围。
阿海忽然发现海面漂来几艘着火的倭船，正朝着木桩阵撞来。他立刻点亮三盏红灯，这是预设的“沉船预警”信号。刘显见状急令：“砍断渔网！放哨船拦截！”兵士们挥刀斩断绳索，哨船全速出击，用长钩将火船拖向浅滩，避免了木桩阵被毁。
暮色降临时，倭寇终于溃败。汪直看着燃烧的船队，狠狠砸向船舷：“戚继光竟有如此奇阵！”带着残兵狼狈逃窜。西岭上，兵士与渔民欢呼相拥，阿海的短刀上沾着血渍，却笑得灿烂：“这鸳鸯阵真管用，倭寇的刀根本近不了身！”
俞大猷清点战果，斩首百余级，俘虏五十余人，击沉倭船八艘。戚继光捡起一把缴获的倭刀，对着月光细看：“汪直虽败，必不甘心。传令下去，日夜操练阵法，渔民船队分三班巡逻，渔灯暗号务必记熟。”
入夜，阿海带着渔民在海面巡逻，渔灯如繁星点点。他望着岸上的校场，隐约能听见“一二、一二”的操练声。一名年轻渔民问：“阿海哥，下次倭寇再来，咱们还能赢吗？”阿海举起渔灯，灯光照亮了远处卫所的旗帜：“你看那鸳鸯阵，看这满海渔火，军民一条心，就没有守不住的海疆！”
书房里，戚继光将新画的阵图叠好，俞大猷递过一碗热茶：“今日若非渔民们的渔灯指引，火箭怕是难有准头。”戚继光望着窗外的渔火，轻声道：“这灯不仅照亮了海面，更照亮了破倭的法子。待明日，咱们再把潮汛规律融进阵法，让汪直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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