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峰，镇幽阁密室。
隔绝阵法全开，连空气都仿佛凝滞。楚瑶光（凌绝）、月璇真人、岳峙真人、雷震真人围坐一桌，桌上摊开着那枚记录了毒沼林深处影像的玉简，以及几片被封在冰晶中的暗红色木屑——月璇撤离前冒险摄取回的样本。
密室内的气氛比外面的夜色更加沉重。
“……冰寒神圣气息的残留，与幽儿同源无疑。”月璇真人指尖点在玉简投射出的影像上，那浅坑中的暗金色斑点被放大，“这金色斑点上残留着极淡的**生命精元**与**痛苦怨念**，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血脉被强行抽取或污染后的遗留。”
她看向楚瑶光（凌绝）肩头安静伫立、但眼神冰冷的幽儿：“幽儿对此反应强烈，那突然的悲伤怒意，很可能源于血脉共鸣，感应到了同源血脉遭受的痛苦与亵渎。”
岳峙真人眉头紧锁，拿起一片冰封的木屑，仔细观察：“此木纹理奇特，虽被火系灵力烧灼，仍能看出原本质地坚逾金铁，且天然带有微弱的空间波动。我在古籍中见过类似描述，疑似‘**虚空凰桐木**’的变种或分支，又称‘**伪凰栖木**’。传说中，真正的‘凰栖木’是上古神凰筑巢之木，蕴含神性，能滋养凰血。而‘伪凰栖木’则是一些生长在特殊绝地、受凰血或相关气息浸染的灵木变异而成，虽不及真品，却也具有部分吸引、束缚、甚至……**提炼**凰血相关血脉的特性！”
提炼凰血相关血脉！众人心头一凛。
雷震真人握紧拳头，骨节发出爆响：“赤阳师叔……不，赤阳老儿！他勾结离火门，还有那劳什子‘焚魂谷’的余孽，在这毒沼林搞这种阴毒勾当，是想对幽儿下手？还是想对副宗主……”他看向楚瑶光（凌绝），想到她（他）与幽儿的关系，以及那隐约的身世之谜，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然明了。
楚瑶光（凌绝）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她（他）的瞳孔深处，混沌星辉与一丝冰冷的月白光泽交替闪过，显示出内心激烈的思索与双魂意识的共同关注。
“目的，恐怕不止于此。”楚瑶光（凌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赤阳师叔若只是想捕捉幽儿，或针对我个人，方法很多，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动用疑似上古禁制残迹，混合火系、血祭、以及焚魂谷的邪术，还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指火焰纹章）。”
她（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除非……他们想要达成的目的，需要同时满足多个苛刻条件：特定的地点（上古禁制残迹）、特定的媒介（伪凰栖木）、特定的祭品（与冰凰血脉相关的痛苦精元）、特定的手法（离火门火法结合焚魂谷邪术）。而且，这个目的的重要性和优先级，甚至可能超过了隐藏行迹的必要！”
“会是什么目的？”月璇真人追问。
“几种可能。”楚瑶光（凌绝）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炼制某种针对冰凰血脉或相关存在的歹毒法宝或咒术，用以控制、削弱、甚至夺舍。第二，进行某种邪恶仪式，试图召唤或沟通与冰凰血脉相关的古老存在（可能是陨落的冰凰，也可能是其他东西），以获取力量或知识。第三……”她（他）目光扫过桌上木屑和影像中的浅坑，“利用这血脉共鸣与痛苦精元，结合禁制和邪法，强行‘定位’或‘打开’某个与冰凰血脉紧密相关的**秘境入口**或**封印节点**！”
秘境入口？封印节点？众人悚然动容！这比单纯针对个人或灵宠，格局要大得多，也危险得多！联想到幽冥鬼域深处的上古遗迹与冰墟圣骸，以及楚瑶光那模糊的身世线索，这种可能性并非空穴来风！
“无论哪种可能，”楚瑶光（凌绝）收回手指，语气斩钉截铁，“我们都必须阻止！这不仅关乎幽儿与我的安危，更可能牵扯出更大的祸患。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且赤阳师叔在宗门内位高权重，若无确凿证据，贸然发难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
“那该如何是好？”雷震急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搞鬼？”
“当然不。”楚瑶光（凌绝）眼中寒光一闪，“他们既然动了，就必然有后续。我们的优势在于：一，已经察觉了他们的部分图谋和手法；二，先锋军在手，可调动部分力量；三，我们在暗处也有了眼睛（指月璇的调查网络）。接下来，我们要做三件事。”
“第一，月璇师叔，继续动用最隐秘的渠道，深挖‘焚魂谷’的一切信息，尤其是其与离火门、与火焰魂印、以及与可能涉及的古老禁术的关联。同时，密切监视赤阳峰的一切异常物资流动、人员往来，特别是与离火门、南疆方向的联系。但务必小心，宁可无功，不可暴露。”
“第二，岳峙师兄，你以整顿防务、演练新阵为由，加强对摇光、天权两峰，尤其是靠近后山禁地、灵气节点等敏感区域的管控。我会向掌门师伯申请，将部分先锋军日常巡逻范围，覆盖到山门周边一些‘容易被忽略’的区域，包括……靠近赤阳峰管辖的几处边缘灵谷和废矿。”
“第三，雷震师兄，先锋军新胜，需要巩固战果，也需要新的目标来转移内外视线。我会在下次联盟议事上，提出对‘**黑水泽东北支流区域**’进行进一步清剿侦查的计划。那里毗邻毒沼林，地形复杂，噬魂宗活动频繁，正适合练兵，也方便我们……‘顺便’加强对毒沼林异常区域的监控，甚至制造一些‘意外’，干扰对方的布置。”
计划环环相扣，既有暗中调查，也有明面布防，还有外围施压。
月璇沉吟道：“黑水泽支流区域确实是个好选择。不过，天机阁之前示警‘星晦凰啼’，如今赤阳又牵扯其中，我们大张旗鼓再入南疆，是否会引来更多关注或风险？”
“风险与机遇并存。”楚瑶光（凌绝）道，“正因为天机阁示警，我们才更要将动静闹大，摆出一副一心为公、锐意进取的姿态。联盟内外都盯着先锋军，我们越积极，越显得坦荡。赤阳那边若真有鬼，反而会因此有所顾忌，甚至可能自乱阵脚。至于‘星晦凰啼’……”她（他）看了一眼幽儿，“该来的总会来。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将水搅浑，在混乱中寻找生机与破绽。”
一直沉默的楚瑶光意识，通过同心印传来一道清晰而冰冷的意念：“我感觉到……那呼唤中的痛苦，更清晰了。他们……还在继续。必须尽快。”
凌绝（意识）回应：“放心。猎物已经伸出了爪子，猎人的网，也该收紧了。”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准备。
两日后，云霄峰盟务殿，联盟常规议事。
玄玑真人端坐上首，清微、赤阳分坐左右，楚瑶光（凌绝）与各宗代表列席。议题很快进入前线军务。
楚瑶光（凌绝）起身，将毒沼林一战的战果（隐去深处发现）做了简明汇报，并呈上缴获的部分物资清单与搜魂得到的有限情报（主要是关于噬魂宗外围哨所分布与联络方式的零星信息）。战果虽不算巨大，但干净利落，无一阵亡，极大地提振了与会者的信心，几位来自中小宗门的代表更是面露喜色，显然此战让他们的弟子得到了宝贵的历练和实实在在的功勋。
“楚副宗主用兵如神，先锋军初战告捷，实乃联盟之幸。”玄玑真人颔首赞许，“当予以嘉奖，并总结经验，推广全军。”
“谢掌门师伯。”楚瑶光（凌绝）躬身，话锋一转，“然毒沼林一战亦暴露，噬魂宗外围防御体系虽可破，但其反应速度与隐匿手段不容小觑。且南疆死气异动日盛，恐有更多变数。为巩固战线，进一步探查敌情，并持续练兵，弟子恳请，准予先锋军执行下一阶段作战计划——对黑水泽东北支流区域，进行为期半月的中等规模清剿与侦查行动。目标是拔除该区域已知的三处中小型据点，并深入侦查死气汇聚异常点。”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微变。
黑水泽区域比毒沼林更加深入，风险更高。尤其是指定的东北支流，靠近几处已知的幽冥裂缝和险地，噬魂宗在那里经营更久。
赤阳真人眉头微蹙，开口道：“瑶光师侄锐意进取，勇气可嘉。然先锋军新建，毒沼林一战虽胜，却也暴露出磨合不足、对复杂幽冥环境适应仍需时日等问题。黑水泽凶险更甚，是否操之过急？依老夫之见，不如稳固现有防线，加强侦查，待准备更充分，再图进取。”
他的反对在意料之中，理由也冠冕堂皇。
楚瑶光（凌绝）早有准备，从容应道：“赤阳师叔所言稳健，弟子明白。然兵势如水，不进则退。噬魂宗经毒沼林之失，必加强戒备，若我等停顿，反予其喘息之机。黑水泽虽险，然其据点分布、地形地貌，经多年侦查与此次部分情报印证，已相对明晰。且此次行动并非孤军深入，弟子计划以‘拔点侦查’为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每拔一据点，便巩固一阵地，建立临时前哨。既可练兵，又可压缩敌活动空间，获取更深入情报。若遇不可抗力，亦可随时后撤。”
她（他）转向玄玑真人与其他代表：“先锋军组建之宗旨，便是为联盟披荆斩棘，探查前路。若因惧险而裹足不前，何以称‘先锋’？弟子愿再立军令状，此战必谨慎行事，以保全兵力、获取有效情报为首要，绝不贪功冒进！”
再次提到“军令状”，殿内一阵低语。楚瑶光（凌绝）展现出的强烈自信与担当，让不少代表暗暗点头。
万法仙盟紫宸真君沉吟道：“楚副宗主计划周详，确有道理。先锋军确需持续行动以保持锐气。不过，黑水泽区域环境特殊，需加强针对性准备。我盟可增派一支擅长净化与防御的小队随行，并提供一批抵御幽冥侵蚀与毒瘴的丹药符箓。”
金刚寺无念禅师亦道：“我寺可加派两位精通超度与固心之术的弟子，携部分舍利佛光炼制的法器前往，以抵御幽冥死气与可能的精神侵蚀。”
这两方的表态，等于间接支持了楚瑶光（凌绝）的行动。
天机阁玄机子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把玩着玉筹，缓缓道：“黑水泽……天机混沌更甚。然‘动’中或藏‘机’。楚副宗主既有决断，天机阁可提供该区域近期的星象与地脉紊乱推演图，或有助于规避部分风险。”
三大宗门的态度趋于支持，其他中小宗门见风向如此，也纷纷附和或表示可提供有限支援。
赤阳真人脸色微沉，却也不好再强行反对，只得道：“既然诸位道友皆认为可行，老夫也无异议。只是瑶光师侄务必牢记，保全兵力为上，不可意气用事。”
“弟子谨记师叔教诲。”楚瑶光（凌绝）躬身，目光平静无波。
“既如此，”玄玑真人最终拍板，“准予楚瑶光所请。先锋军黑水泽行动，照准。各宗依承诺提供支援。具体行动细节与后勤保障，由楚瑶光与清微、赤阳两位师弟协调落实。”
“弟子领命！”
议事结束，众人散去。楚瑶光（凌绝）正欲离开，却被玄玑真人叫住。
“瑶光师侄，留步。”
楚瑶光（凌绝）驻足回身：“掌门师伯有何吩咐？”
玄玑真人屏退左右，只留清微真人在侧。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楚瑶光（凌绝），缓缓道：“你之才干与魄力，老夫甚慰。然树大招风，行高于人。赤阳师弟持重，其言亦不无道理。黑水泽之行，凶险异常，你肩上担子甚重。”
“弟子明白，定当小心。”
“嗯。”玄玑真人顿了顿，似是无意般问道，“听闻你在毒沼林之战后，曾派小股精锐深入沼泽深处侦查？可有所获？”
楚瑶光（凌绝）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回掌门师伯，确有此事。弟子担心有伏兵或隐秘通道，故派月璇师叔带人于外围稍作探查，并未深入险地，只确认无大队埋伏迹象便撤回，故未在战报中详述。”
“哦？”玄玑真人目光如炬，“可曾发现其他异常？比如……古老的阵法痕迹？或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
来了！楚瑶光（凌绝）心念电转。掌门是在试探？还是他也察觉了什么？亦或是赤阳那边已经先一步做了什么？
“弟子惶恐。”楚瑶光（凌绝）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与回忆之色，“月璇师叔回报，沼泽深处毒瘴浓重，神识受阻，只隐约感应到一些杂乱的地气与残留死气，并未发现明显的古老阵法痕迹或特殊能量波动。掌门师伯何以有此一问？莫非此地有何玄机？”
她（他）将问题巧妙地抛了回去。
玄玑真人注视她（他）片刻，忽然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无妨，只是随口一问。南疆之地，上古遗留颇多，需多加留意。你既未发现，便罢了。去吧，好好准备黑水泽之事。”
“是，弟子告退。”楚瑶光（凌绝）躬身退出大殿。
走出殿门，她（他）的背后已渗出细微冷汗。玄玑真人果然深不可测！他明显察觉到了毒沼林的异常，甚至可能知道得更多！他是在警告？还是在暗示什么？他与赤阳真人之间，又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同心印另一端，楚瑶光的意识传来清晰的警惕与寒意：“掌门……也不简单。”
凌绝（意识）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渐渐聚拢的阴云。
“山雨欲来，各方心思，皆难测度。但我们脚下的路，只能向前。准备吧，黑水泽……那里或许不仅有噬魂宗的魔影，还有更多隐藏在迷雾后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她（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指尖冰凉。
而就在楚瑶光（凌绝）离开后，云霄殿侧殿，赤阳真人从屏风后转出，脸色阴沉。
“师兄，那丫头口风甚紧，且已有所防备。”赤阳真人低声道。
玄玑真人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楚瑶光（凌绝）远去的背影，淡淡道：“本就未指望她能如实相告。她越防备，越说明毒沼林深处的东西，对她至关重要。而且……她身边那只冰凰遗脉的反应，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测。”
“那接下来……”
“按原计划进行。”玄玑真人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黑水泽……是个好地方。那里死气汇聚，幽冥裂缝交错，正是‘钥匙’可能产生共鸣之处。让我们的人准备好，这一次，我们要的不仅是试探……若能趁乱取得‘钥匙’，或至少确认其状态与位置，后续计划，便顺畅多了。”
“只是，那丫头如今手握兵权，又有佛宝与冰凰相助，恐不易对付。”赤阳真人仍有顾虑。
“所以，才需要借刀杀人，浑水摸鱼。”玄玑真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噬魂宗……不就是一把很好的刀么？传讯给‘那边’，可以适当‘透露’一些先锋军的动向与弱点。另外，离火门与焚魂谷的人，也该动一动了。”
“是，师兄。”赤阳真人眼中厉色一闪，躬身退下。
殿内，只余玄玑真人独立。他望向南方那灰暗的天空，喃喃自语：
“星晦凰啼……古老的预言正在应验。冰凰血脉重现，‘钥匙’亦将现世。这盘棋，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中盘。楚瑶光……或者说，占据了她身体的那个‘异数’，你究竟会是将棋局引向胜利的‘变数’，还是……加速毁灭的‘劫数’呢？”
窗外，阴云密布，雷声隐隐。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南疆与太玄门上空，缓缓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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