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约法三章
病去如抽丝。高烧虽退,身体却仍残留着疲惫与虚弱。徐静婉靠在客厅的沙发上,膝上盖着薄毯,手中捧着一本关于艺术疗愈的书籍,目光却有些游离。窗外的阳光很好,暖融融地照进来,但她脑海中反复回放的,却是昨夜昏沉中那只覆在额头的微凉的手,那生硬却认真的照料,以及那句低沉的“我在这儿”。
心口的悸动尚未平复,一种更清醒的认知随之浮现。这份悄然滋生的情愫,与她和他之间那份白纸黑字的契约,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她不能再这样被动地任由关系暧昧不明地发展下去,那只会让未来的分别变得更加艰难和痛苦。
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墨从书房走了出来。他换上了西装,似乎准备出门,目光扫过沙发上的她,脚步顿住。
“感觉怎么样?”他开口,语气比平日少了些冷硬。
“好多了。”徐静婉放下书,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李墨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客气的道谢,转身欲走。
“李墨,”徐静婉叫住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清晰,“我们谈谈。”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深邃的眼眸看向她,带着一丝询问。
徐静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们的婚姻,始于一场交易,这一点,我们都清楚。”她看着他,不闪不避,“这几个月,我们共同应对了不少事情,或许……也产生了一些超出契约范围的联系和……默契。”
李墨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专注,示意她继续。
“我不想模糊这份契约的界限,也不想在未来可能结束时,因为界限不清而徒增困扰。”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在原有的契约基础上,提出新的‘约法三章’。”
“说。”他言简意赅。
“第一,在婚姻存续期间,彼此尊重,包括尊重对方的事业、隐私和独立人格。重大决策,尤其是涉及双方或各自家族利益的,需提前沟通,而非事后通知。”她想起了那份股权文件和文化基金风波。
李墨目光微动,没有反驳。
“第二,对外,我们是利益共同体,一致应对所有挑战,信息共享,互为援手。就像应对陆子昂这样。”她补充道,强调了“共同面对”。
“第三,”徐静婉顿了顿,指尖微微蜷缩,这是最难开口的一条,“明确情感的界限。我们可以是伙伴,是盟友,甚至可以……是朋友。但不应让这份关系,掺杂不必要的、会影响到未来各自生活的私人情感。”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有些艰难,却异常坚定。这既是对他的提醒,也是对自己的告诫。她必须在自己彻底沦陷之前,筑起一道堤坝。
客厅里陷入一片寂静。阳光在地板上移动,空气仿佛凝滞。
李墨看着她,看着她故作镇定却微微绷紧的下颌线,看着她清澈眼眸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挣扎和决绝。他久久没有言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仿佛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涌,审视,权衡,最终归于一片沉静。
就在徐静婉以为他会拒绝,或者用他一贯的冷漠回应时,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直接应允了她提出的所有条款。
徐静婉悬着的心落下,却又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淡淡失落。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是否也证明,对他而言,这份契约始终清晰明确,从未有过任何额外的期待?
“好。”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情绪,轻声应道。
李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公寓。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徐静婉靠在沙发里,望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她亲手划下了界限,为自己,也为他。
这份始于陌路的婚姻,在经历了风雨和些许暖意后,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理性却也更加复杂的阶段。盟友,伙伴,或许还能加上一个“朋友”?
她不知道这条自己划下的线,是否能真正约束住已然萌动的心。但至少,她为自己争取了一份在漩涡中保持清醒的凭据。
前路依旧未知,但这一次,她选择清醒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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