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精心的调养和彼此心照不宣的温情中悄然滑过。窗外的梧桐树叶从新绿染上浅黄，蝉鸣渐歇，秋意初显。姜青白的身体恢复速度快得令主治医生都啧啧称奇，多次复查结果都显示，她那曾经濒临崩溃的身体机能，正以惊人的韧性回归正轨。骨折处愈合良好，内脏损伤稳定恢复，连精神面貌也一扫之前的苍白虚弱，眼眸重新变得清亮有神。
明天，就是她正式出院，归队的日子。
夜晚的病房，比往常更加静谧。月光如水银泻地，透过窗户，在光洁的地板上铺开一片清辉。日常用品已经收拾妥当，房间里少了几分“病房”的气息，多了几分临行前的利落。
姜青白靠坐在床头，身上已经换回了舒适的常服，肩章上的少校星徽在台灯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看着正在弯腰为她最后检查行李箱是否稳妥的秦晋川，他的腿伤也好得七七八八，虽然行走间还依稀能看出一丝极力掩饰的微跛，但那股属于龙焱指挥官的沉稳气度已然完全回归。
然而，不知为何，今晚的他，似乎有些不同。动作依旧沉稳，但眉宇间却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往日平静的凝重。他甚至几次看似无意地避开了她探究的目光。
检查完行李，秦晋川直起身，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自然地坐下，或是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侧脸线条在月光和灯光的交织下，显得格外硬朗，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姜青白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终于，秦晋川缓缓转过身，走向床边。他的步伐很慢，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某种庄严的节点上。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随意，而是身姿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是一个近乎正式的姿态。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穿透云层的炬火，深邃、灼热，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牢牢地锁住了她的眼睛。
姜青白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翻滚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汹涌情感，那情感如此浓烈，几乎要将她吞噬。
他伸出手，不是像往常那样自然地握住，而是带着一种郑重的、近乎仪式感的意味，将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轻轻抬起，然后用自己宽厚、温热且带着薄茧的大手，完全地、紧紧地包裹住。
他的掌心有些潮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青白。”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清晰地敲击在她的心弦上。
姜青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秦晋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所有的勇气，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就那样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深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钢铁般的坚定和不容置疑的真挚：
“以前，我觉得，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你……应该能懂。”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传递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习惯了将一切藏在心里，用行动表示。认为默契，比言语更重要。”
他的语速很慢，仿佛在梳理着自己过往所有的坚持和认知。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后怕的颤音，握着她的手也无意识地收紧，“经过这次……看着你倒在血泊里，看着你生命垂危，看着你昏迷不醒……我才发现，我错了。”
他的眼中，清晰地倒映出她苍白虚弱躺在病床上的模样，那刻骨的恐惧再次浮现，让他的眼眶微微发红。
“我害怕……害怕如果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害怕那些藏在心里的话，会成为永远的遗憾。”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目光如同最炽热的烙铁，紧紧地、紧紧地锁住她，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冲破所有束缚的决绝：
“青白，我爱你。”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姜青白的耳边，震得她灵魂都在颤抖。不是猜测，不是感觉，而是他亲口说出的、无比清晰的告白！
“不是战友之谊，不是上级对下级的欣赏与器重，”他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界定着这份情感，“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是想和你共度余生，想把你捧在手心，想为你挡下所有风雨，想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的……那种爱。”
他的话语，如同最汹涌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姜青白的心防。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向来冷硬内敛的男人，此刻毫无保留地剖白着自己的内心，那眼中的深情、坚定、以及一丝因告白而带来的、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紧张，都让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彻底沦陷。
秦晋川凝视着她眼中泛起的水光，看着她因震惊和激动而微微张开的唇，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句在他心中盘旋了太久、承载了他所有未来期望的话语：
“我想娶你，想和你过一辈子。你……愿意吗？”
问出这句话后，他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是紧紧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握着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等待着她的宣判。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中回响。
姜青白看着他，看着这个她两世为人，唯一走进她心里，与她生死与共，给予她无限守护与深情的男人。过往的点点滴滴——训练场上的初遇，战术研讨中的争锋，国际赛场上的并肩，t国雨林中的舍命相护，病房中无微不至的照料，以及此刻这笨拙却无比真挚的告白……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但那泪水，不再是痛苦和悲伤，而是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冲刷下的自然流露。
她看着他紧张而期待的眼神，忽然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仿佛汇聚了所有星光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她脸上最后一丝病容，明媚得晃眼。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回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声音清晰、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喜悦和承诺，清晰地回答道：
“我愿意。”
简单的三个字，如同天籁，瞬间驱散了秦晋川眼中所有的紧张和阴霾！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心底涌起，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腿伤带来的细微不适，俯身，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姜青白也伸出手，环抱住他坚实的后背，将带泪的脸颊埋在他散发着令人安心气息的颈窝里。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浪漫的仪式。
只有生死考验后的珍惜，只有漫长等待后的圆满，只有两颗灵魂最终毫无隔阂的紧密相依。
他赤诚的告白，她坚定的回应。
在此刻，谱写成彼此生命中，最动听的乐章。
生死一线，方知情深。
心声吐露，此生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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