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难——归去来兮之难
当亚龙得知方媛和郑斌回国的消息时，他们两人已经开启了自己的新事业和新生活。
郑斌、方媛、何广平、冯玉宝和王亚龙这几位老朋友又在工友餐厅相聚，这次还多了一个苗红。
工友餐厅并未像当初大家听说的那样再次扩大规模。如今，所有人看到了餐饮业的巨大市场空间，资本四处出击，还有连锁品牌攻城掠地高歌猛进。顾客对餐饮品牌、装修环保、进餐氛围、食材品质的高标准要求，还有对色香味的挑剔，使大大小小餐馆之间竞争日益激烈，当初野蛮扩张的餐饮生意也开始潜心经营，精炼品质。
他们又凑在了上次聚会的那个单间。不久前，餐厅重新做了装修，他们感觉距离上次聚会很遥远，已经过去了五年，同时，又感觉距离很近，仿佛就在昨天。
在头一天下午，郑斌给亚龙打来电话约见面。此时，郑斌与方媛的小家中已经安装了电话，安装费用相当于亚龙近两年的工资。亚龙挂断电话后，想了想，又回拨了电话，向郑斌说要与方媛说几句，郑斌笑笑说：“呵呵，好啊，还不跟我说啊”，然后喊道：“方媛，来，你的老同事要跟你讲话。”
方媛笑着接过电话，“嘻嘻，什么事啊，老同事？我们郑斌都吃醋啦。”
亚龙说：“明天聚会，有一个新面孔加入，华苗红，我的老婆，也是小时的玩伴，”
还未等亚龙说完，方媛说：“呵，好哇好哇，恭喜恭喜，两小无猜，终成眷属，祝贺祝贺。”
亚龙说：“友情提示——不要提与我们聚会无关的人员，知道吗？”
“什么意思？没有明白。”
“哎，还记得那个天堂美女吗？我媳妇与那个杭州女孩有点儿像，所以，我说，明天，不要提到与我们聚会无关的人的任何事儿，好吗？”
“哦？居然有这样的事儿？我不会提过去的事儿，呵呵，好的，好的，没问题。”
“记住了？”
“记住了，把心搁肚子里吧。”
尽管方媛一再邀请郑斌另外两位老同学的妻子一同参加，但两人还是托辞她们照顾孩子离不开，无法过来。
当亚龙夫妇与郑斌夫妇在餐厅门口相见时，郑斌身边的方媛用左手捂了一下嘴，又惊又喜地轻轻惊叹了一声“太像了！我的妈呀！”同时往郑斌身后闪动了一下。
亚龙面部不易察觉地轻轻颤动了一下，赶紧向苗红介绍老同学与老同事。
大家还是坐在上次聚会的各自位置上，只是亚龙身边多了一个苗红。
简单寒暄之后，郑斌简述在日本留学的经历：
日本是一个天堂一样的存在，城市里高楼林立，霓虹灯铺天盖地；商店里的商品满足你所有需求，有你想象到的和想象不到的所有东西，而且，品质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大街小巷都超级干净整洁，遛狗的人会认真清理狗的便溺；农村小巷街道边的排水沟里有锦鲤自由自在地畅游；进了家门和很多室内场所都要脱掉鞋子；遇到的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但是，所有这一切都是有钱人的天地，对于我们穷留学生来说，一切要从零开始。
在国内向亲戚朋友借的钱几乎一下子就花光了——单程机票、一间地下室两个月的租金，第一年的学费。为了支付后面的学费和生活费必须打工。
类似很多留学生，课余到餐馆干最脏最累的活。很多人不止打一份工，我很快就上手了。早晨五点半钟起床，骑车十几公里给几百户人家送报纸，路上边骑车边吃个饭团；8点钟之前赶到学校上课，中午饭后稍微迷瞪半小时，如果要测验或考试，就得免去休息，背单词；下午课后到餐馆刷碗、擦地、打扫厕所；晚间收拾客人吐得到处都是的污物；回到家有时都过了午夜，赶写完作业，抓紧时间睡觉，第二天又是一个轮回。有时特么累得我在自行车上都能睡着十几秒钟。
有一次，不知何故，闹钟没有响，我还迷迷瞪瞪拿着表看怎么还没到时间，结果晚了半个小时了。订报纸的组长咆哮着骂人，拿出一个闹钟拽给我，让我用两个闹钟，从此，再没有耽误送报纸。后来，过了两个月适应了也就好了。
还有人去干背尸体的活儿，从楼上往楼下的殡葬车上送，这只能由工人背着，这种活儿可以挣多几倍的钱，但能做这份工作的机会也很有限。而且，如果万一赶上一个大块头儿、大胖子或者传染病，也得你一个人去背，容易出闪失和危险。
好在前半年还是语言学习，适应一下环境也好，不然，后面的专业学习就更无法适应了。
大家纷纷赞叹郑斌的顽强和毅力，为他举杯。
他接着说：“后来，方媛也要来日本，我不想让她过来。”
方媛接过话茬，继续讲述他们共同的经历：
郑斌不想让我过去，说一个人受罪就可以了，没必要两个人都来受罪。我说，那怎么成啊，那怎么能叫同甘共苦、患难夫妻啊。
他还开玩笑说这么辛苦，还不如让街上的狗咬一口，那样的话，狗主人要赔付很多钱，一下子就成“万元户”了，少的相当于人民币一两万，多的要七八万呢，要顶他暑期好几个月的工资了，我笑话他真没出息，哈哈哈。
方媛哈哈笑着，接着说：
说实话，虽然他跟我说了那边学习工作的情况，但是直到我过去日本，真的陪着他送报纸，到了打工的餐馆那里，才知道他有多辛苦。
方媛抹了抹发红的眼圈，郑斌轻抚了一下方媛的后背。
方媛稍微缓了一下，继续说：
郑斌学的金融专业，教授要求很严格，需要更多的时间投入学习。我过去陪他也是为了能帮他一下，让他腾出更多时间用于学习。我虽然学了挺长时间日语，但到了那里，还是需要报班强化才能适应那边的生活，不过好歹两个人在一起，相互有个帮衬。我也考取了文化管理专业，课余时间，有时教日本人汉语，有时帮着人家遛狗。不过，我都要紧紧牵着狗绳，以免万一狗去咬了谁就麻烦了，哈哈哈。
他们说说笑笑，相互敬酒。
方媛说，郑斌进入了一家大银行，干的不错；自己考取了国内导游证，经常接待日本老年人旅行团。
看到郑斌与方媛的甜蜜爱情表露，对比之下，亚龙感觉自己和苗红的感情表达总有一点欠缺。
何广平、冯玉宝和亚龙的故事则相对平淡无奇，但郑斌和方媛还是满怀兴致，仔细询问了大家在工作与生活方面的好多细节。
郑斌和方媛说，看得出来，大家在国内的生活虽然与日本人还没法相比，但是也已经比五年前有了很大变化，彩色电视机逐渐普及，更高层次的电器录像机的使用也较为普遍，相当一部分家庭安装了电话，街上都已经看到一些疑似私家轿车上路。
亚龙说，国内变化日新月异，就公司生产情况来讲，这几年引进了美国冲压机加日本的模具，冲压件质量更高；美国焊接机器人流水线，实现驾驶室总成焊接无人化操作，质量稳定可靠；全套德国漆处理系统，实现喷漆无人化，环保又漂亮。这些当初方媛还在分厂时大家的梦想已经成为了现实，尽管随着北京市功能区域的调整，配置这些设备的分厂被迁往了远郊区县，但公司的生产仍然进行得如火如荼。高品质产品赢得更大市场，未来有可能走向世界呢。
“我们在奋起直追，发达国家有的，我们一定会有，而且，应该会更好。”郑斌坚定地说。
大家纷纷为未来的希望干杯。
这里，虽然另外四人没有出国经历，但郑斌和方媛带来的域外风情使所有人都嗅到了从世界敞开的大门飘进来的海洋一样新鲜的气息，令大家对未来充满期盼。
浅蓝色“异域探索鳞片”被贴敷在脚上——蓝色意味着远方的神秘，而勇闯天涯的探索之旅，需要昂首阔步去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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