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吞噬了马里布午后的宁静。
冲击波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托尼狠狠掀飞出去。他的身体撞在坚实的承重墙上，又重重摔落在地，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
玻璃、混凝土和昂贵的艺术品碎片如雨点般落下，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刺鼻的硝烟和尘土味。
剧痛从后背传来，但他顾不上，挣扎着抬头，目光死死锁定在佩珀的方向。
马克四十二号稳稳地站着，红金色的涂装在烟尘中依旧亮眼。战甲的面甲收在头顶，露出佩珀那张惊魂未定的脸。她毫发无伤。
托尼的心脏重重落下，随即又被另一幕揪紧。玛雅·汉森倒在不远处，额角渗出鲜血，显然是在爆炸中被气浪震晕了过去。
“先生，侦测到三架武装直升机正在接近，武器系统已锁定本栋建筑。”
贾维斯冷静的通报伴随着窗外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螺旋桨轰鸣声。透过被炸开的巨大缺口，三架涂着军用迷彩的直升机悬停在半空，侧舷的导弹发射巢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又是几道火光亮起。
“佩珀！”
托尼嘶吼着，顾不得身上的剧痛，连滚带爬地冲向她。
“带着她，快跑！离开这儿！”
佩珀在战甲里有些手足无措，她看着被导弹再次击中、钢筋与混凝土不断剥落的客厅，又看着倒在地上的玛雅。
“我该怎么···”
“听我的！跑！”托尼的声音不容置疑。
马克四十二号的系统似乎接收到了主人的最高指令，它半蹲下身，一把捞起昏迷的玛雅，然后转身冲向别墅的另一侧。
直升机的机炮开始咆哮，密集的弹雨将落地窗和墙壁撕成碎片。托尼狼狈地在残骸间翻滚躲避，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
他的家，他亲手设计、建造的庇护所，正在被一寸寸拆毁。怒火在他的胸腔里燃烧，几乎要比爆炸的火焰更加炽热。
“佩珀到安全位置了吗？”他对着空气喊道。
“波茨小姐已离开主体建筑，抵达后院崖边，暂时安全。”
“很好。”
托尼在一个断裂的吧台后停下，看着一架直升机调整角度，准备对准他所在的地下室入口。他深吸一口气。
“贾维斯，回来吧，我的宝贝。”
远在几十米外的崖边，正准备带着玛雅继续撤离的佩珀，突然感觉身上的装甲一震。
“嘿！”
她还没来得及抱怨，包裹着她的马克四十二号便“哗啦”一声，瞬间分解成数百个部件。
红金色的钢铁洪流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而致命的弧线，无视了漫天弹雨，精准地飞回别墅废墟。
托尼张开双臂，迎接他的骑士。
腿甲、臂甲、胸甲、头盔···部件以一种暴力的美感，狠狠地扣在他的身上。冰冷的金属触感和系统启动的嗡鸣，让他混乱的大脑瞬间清明。
“咔”的一声，面甲合拢。
视网膜屏幕上，所有的威胁目标都被鲜红的方框锁定。
就在他完成着装的瞬间，又一枚导弹呼啸而至。托尼双臂交叉护在胸前，硬生生扛下了这次攻击。
爆炸的气浪将他向后推了数米，脚下的地板彻底崩裂，但他站住了。
“好了，开直升机的小混蛋们。”
他低语，声音通过电子处理，变得冰冷而致命。
“现在，轮到我了。”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冲击波发射器光芒大盛。一道炽热的能量束精准地射出，瞬间洞穿了左侧那架直升机的驾驶舱。
飞行员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直升机便失控旋转，冒着黑烟坠入下方的太平洋。
“一个。”
托尼脚下推进器喷射，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天而起，撞碎了摇摇欲坠的天花板，来到别墅上空。
第二架直升机立刻调转炮口，火舌喷吐。托尼在空中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翻滚，躲开大部分子弹，同时肩部的微型导弹巢打开。
“贾维斯，送份快递。”
“乐意效劳，先生。”
数枚小型追踪导弹拖着白烟飞出，在空中划出灵巧的弧线，绕过了直升机释放的干扰弹，一头扎进了它的引擎和旋翼根部。
一连串的爆炸在半空绽开，那架直升机变成了一团燃烧的废铁，步了同伴的后尘。
“两个。”
只剩下最后一架了。
那架直升机似乎被吓破了胆，不再攻击，而是猛地拉高，掉头就想跑。
“想走？”托尼冷笑一声，正要追击。
但脚下传来的剧烈震动让他动作一滞。
他的家，这栋矗立在马里布悬崖上的科技与艺术的结晶，在承受了数轮毁灭性的打击后，终于达到了极限。
支撑着整个主体建筑的巨大立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先生，建筑结构正在全面崩塌！”
贾维斯发出了最顶级的警报。
巨大的别墅开始向着海洋的方向倾斜，无数的钢筋、水泥块和家具被甩向空中，然后像一场末日暴雨，朝着下方的托尼和海洋砸去。
托尼被一块巨大的楼板砸中后背，装甲的能量护盾一阵闪烁。他像一颗被击落的流星，失去了控制，随着无数的建筑残骸，一起坠向深蓝色的海面。
“噗通！”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来。视线里全是翻滚的气泡和浑浊的泥沙。他试图启动推进器冲出水面，但系统的警报声响成一片。
“警告，推进系统受损百分之七十。”
“警告，右腿驱动系统失灵。”
“警告···”
更糟的是，一块巨大的混凝土梁随着他一起沉入水中，死死地将他压在了海底的岩石上。钢铁之躯动弹不得。
他能看到水面上方，最后一架直升机盘旋了一圈，大概是确认了他的“死亡”，便扬长而去。
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装甲内部单调的警报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氧气储备在快速下降。
托尼奋力挣扎，战甲的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那块压在他身上的残骸纹丝不动。
幽闭恐惧症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阿富汗的山洞，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宇宙空洞。
黑暗、冰冷、无力。
他胸口的方舟反应堆在浑浊的海水中，忽明忽暗，如同他即将耗尽的生命。
“贾维斯···最后的方案。”他的声音在面甲里显得有些遥远。
“先生，风险极高。”
“执行。”
“遵命。”
马克四十二号的能量输出瞬间被调至极限，所有尚能运作的冲击波发射器，不分敌我地对准了压住他的混凝土块。
“轰！”
沉闷的爆炸在水下响起，巨大的力量将混凝土块炸得粉碎，也把他自己震得七荤八素。束缚解除了。
“启动所有剩余推进器···目标···田纳西···”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下达了指令，随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战甲胸口的反应堆光芒闪烁了几下，最终稳定下来。贾维斯接管了所有权限。
破损的马克四十二号像一头受伤的钢铁巨兽，拖着残破的身躯，冲出海面，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微弱的流光，消失在东方天际。
不知过了多久。
一片冰冷的触感将托尼从昏迷中唤醒。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加州的阳光海滩，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寒风卷着雪花，从战甲破损的缝隙里钻进来，冻得他直哆嗦。
马克四十二号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半埋在雪堆里，能量耗尽，彻底成了一堆废铁。
周围是寂静的针叶林，远处隐约有几点灯火。
“贾维斯？”他虚弱地呼唤。
“···我在，先生。但···能源储备···低于百分之一。通讯模块···导航模块···全部离线。”
贾维斯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气。
托尼苦笑了一下。
他从破损的战甲里爬出来，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背心。
环顾四周，一片荒芜。
他向全世界宣战，敌人炸了他的家，他干掉了对方两架直升机，然后坠入大海，最后莫名其妙地降落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冰天雪地里。
真是···完美的一天。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镇的路牌，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他走过去，抹开积雪，看到了那个他不久前才在地图上标记过的名字。
“田纳西州，罗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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