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号】舰桥内，一片死寂。
风吟瘫在舰长席上，舷窗外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安静得让人心慌。
那里是家，一个刚刚从IcU里被拖出来，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家。
引擎彻底熄火，维生系统自动切换到了最低功耗模式，整艘船就如同一具漂浮在月球轨道上的巨大钢铁尸骸。
“……我们，赢了？”
韩柚的声音发着颤，带着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她靠着冰冷的控制台，脸色煞白。直面神只的战斗，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精力。
“暂时。”
风吟开口，嗓子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们只是把一个叫‘观测者’的系统进程给强制关闭了，顺便卸载了一个叫‘虚空邪神’的流氓软件。但服务器还在，后台程序可没停。”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
清玄道长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他看了一眼风吟，表情很复杂。他一生所学所信的“道”，在刚才那场战斗中被一个连筑基都没完成的年轻人，用一堆他看不懂的“铁疙瘩”，砸了个稀巴烂。
“疯子，你听着！”苏晓蔓的十指在键盘上敲得快要冒出火星，“方舟号结构稳定性只剩17%，能量核心彻底报废，神格碎片全部耗尽。我们现在……就是一块停在月球上的昂贵太空垃圾！”
“不。”
风吟撑着椅子扶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它不是垃圾，它是火种。”
他抬手，指向舷窗外的地球。
“看看吧，全球电力系统瘫痪，通讯中断。我们在这里庆祝胜利，他们却在黑暗和寒冷里等死。回家，然后把这个世界……重启。”
【方舟号】的回归，没有鲜花，没有欢呼。
当它依靠着最后的惯性，在清晨的微光中砸落在戈壁发射基地时，迎接它的是一片死寂和黑暗。
全球性的电力瘫痪，社会秩序倒退了数百年，城市变成了一座座冰冷的钢铁丛林。
风吟团队走下舰桥，刺骨的寒风卷起沙尘，吹在脸上生疼。
眼前，就是一个需要他们亲手“重启”的文明。
没有休整，【方舟号】立刻被接入了基地的备用能源网络。这艘残破的飞船，成了地球临时的“心脏起搏器”。
风吟利用从月球维度基地“硬链接”时汲取并储存下来的最后一丝庞大能量，通过基地的主干线路，向全球的【盘古塔】网络进行反向供能。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和危险的操作，能量必须被精确地分配到每一个节点。
优先恢复的，是全球12个核心城市的通讯枢纽和基础电力供应。
数小时后，远在京城的国家异常现象管理总局指挥中心，漆黑一片的主屏幕闪烁了一下，重新亮起。
紧接着，一座又一座城市，在黑暗的大陆上重新绽放光芒。
在黑暗中挣扎了数日的人类，看着头顶重新亮起的灯火，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震天的欢呼。
风吟的名字，连同他的团队，成为了这个新时代的奠基人。
京城，临时指挥部。
风吟面对着全球联合指挥部的所有高层，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混杂着敬畏的审视。
“重建工作会很漫长，但我们已经争取到了时间。”风吟没有废话，直接将一份新的计划书投射在众人面前，“但我想说的是，我们不能只满足于‘活着’。”
他的手指，点在了计划书的标题上。
“月球，那个曾经的威胁之地，现在必须成为我们踏入星辰大海的第一块‘跳板’！我提议，在月球背面，利用那座废都的残骸和【方舟号】的舰体，建立人类第一个永久性的星际前哨站！”
这个提议让在场的一些人皱起了眉头。
“风吟同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站了起来，语气沉重，“这个计划是不是……太超前了？我们现在连最基本的民生都难以保障，到处都是嗷嗷待哺的幸存者！”
“将军，正是因为难以保障，我们才要走出去。”
风吟转过身，直视着他。
“‘观测者’的遗言你们都听到了，‘格式化’是循环。我们这次是侥幸，下次呢？我们躲在地球上，就像是待在设定好定时清理程序的回收站里，等死不是我们的选项。”
他扫视众人，一字一句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月球是离我们最近的了望塔，也是我们反击的第一个炮台。我们必须站在那里，看清楚黑暗里到底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一番话，让整个指挥部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最终，计划全票通过。
前哨站被命名为——【黎明哨站】。
一支由总局工程部队和全球顶尖科学家组成的庞大舰队，以修复了部分推进功能的【方舟号】为核心，重返月球。
首要任务，是处理那座正在风化的水晶废都和【深渊教团】留下的烂摊子。
风吟亲自带队，对月球背面进行“灵能净化”。他利用【宇宙规则重写阵列】残留的技术资料，在苏晓蔓的帮助下，迅速设计并制造出了一种桶状的仪器——【熵序中和仪】。
“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个‘信息粉碎机’。”风吟对跟在身边的韩柚解释，“把那些‘有毒’的乱码，全部格式化成最基础的‘0’和‘1’。”
曾经的死亡禁地，在这台“信息粉碎机”面前，像是被橡皮擦过的画稿，一点点恢复了月球本来的面貌。
当净化工作进行到水晶废都最核心，也就是那个巨大的血祭祭坛位置时，探测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下面有东西！”苏晓蔓指着屏幕上的能量模型，“能量波动很奇怪，不属于‘观测者’，也不属于‘虚空’，非常古老，而且……很稳定，偏向中性。”
工程队很快清理了被炸毁的祭坛残骸，在厚厚的水晶地基下方，发现了一个被层层叠叠的、风吟从未见过的灵能符文封印的密室。
这些符文的结构，比清玄道长的符箓复杂了无数倍，更像是一种高维的几何图形。
风吟没有强行破解，而是让【熵序中和仪】对着封印持续“照射”，慢慢将其“消磨”掉。
几个小时后，封印消失，一扇由未知合金构成的厚重石门缓缓开启。
密室不大，约莫一个篮球场大小，内部空无一物。
只有最中央，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奇特物体。
它主体由某种暗金色的未知金属构成，表面却如同液体般缓缓流动，时而凝聚成一个完美的球体，时而又舒展成复杂的星云形状。
那是一个三维立体的、动态的太阳系模型。
太阳、地球、火星、木星……所有星体都按照精确的比例和轨道运转着。
而在这个模型上，用一种非人类的、闪烁着微光的象形文字，标注着几个特殊的坐标点。
一个，在火星的奥林匹斯山。
一个，在木星的大红斑风暴中心。
一个，嵌在土星的光环之中。
最后一个，则指向了太阳系最外围、黑暗寒冷的柯伊伯带。
“这是……星图？”韩柚好奇地凑上前。
“别碰！”苏晓蔓立刻阻止了她，她架设的便携式超算已经开始尝试破解，“任何数据探针靠近都会被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力量弹开，它的运作原理不是基于数据，而是……灵能共鸣？”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清玄道长，一步步走了上前。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动态的星图，特别是上面那几个闪烁的坐标，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伸出手，颤抖地指着那个模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错不了……错不了……这不是星图……”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风吟。
“这是上古修士传说中的……‘周天星斗大阵’的残图！这些坐标，指向的不是行星，而是太阳系内，远古时期灵脉汇聚的‘洞天福地’！”
风吟的身体僵住了。
清玄道长胸口剧烈起伏，继续说道：“根据龙虎山最古老的典籍残卷记载，在人类文明诞生之前的某个纪元，太阳系内曾有过一个无比辉煌的‘上古修行文明’。他们试图构建一个覆盖整个太阳系的巨大法阵，用整个星系的灵脉为能量，以抵御来自‘天外’的某种……灭顶之灾。”
“但计划最终失败了，那个文明也随之湮灭，只留下了神话传说。”
清玄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悬浮的金属造物上，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而这个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个失落文明留下的，关于‘观测者’的……”
“第一份战争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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