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樱学院的期末考铃声像一把精准的裁纸刀，将十二月末的寒气切割成均等的片段。
第一门考的是高等数学，郁玖鸢坐在靠窗的位置，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目光却偶尔越过前排同学的背影，落在斜前方那个挺直的背影上。
谢哲成的坐姿永远带着教科书般的端正，黑色钢笔握在骨节分明的手里，每一次落笔都力道均匀，连草稿纸的折叠线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他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直到监考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过过道时，他才极轻微地蹙了下眉，那是对不完美秩序的本能排斥。
郁玖鸢收回视线，在答题卡上填好最后一个答案。
暖金色的阳光透过结了薄冰花的窗玻璃落在她的试卷上，将她写得娟秀又凌厉的字迹照得清晰。她检查了一遍卷面，确认没有任何涂改痕迹，才将笔帽轻轻扣上。
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浮现：
谢哲成：好感度77，情绪波动（负面0\/中性5\/正面105）
比起元絮和容笙寒那两个早已达到100的数值，谢哲成这块冰似乎格外难融化。
郁玖鸢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完美主义者的世界里，最容不得的是瑕疵，可最容易被撬动的，也是对“例外”的纵容。
交卷时，她经过谢哲成身边，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刚好在写最后一道附加题，笔尖悬在半空，似乎遇到了瓶颈。
郁玖鸢的鞋跟在地板上敲出轻响，谢哲成的睫毛颤了颤，视线却没离开试卷。
“第三题的辅助线，”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落在雪地上的叹息，“可以试试连接Ac。”
说完便径直走出了教室，没回头看他瞬间绷紧的肩膀。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松节油的味道，元絮抱着一本厚厚的《分子生物学》靠在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上的烫金字体。
看到郁玖鸢出来，他眼睛一亮，像只被惊动的小鹿般迎上来：“考得怎么样？我刚才看到谢哲成对着附加题皱眉，他居然也会有解不出来的题？”
郁玖鸢接过他递来的热可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轻笑出声：“再厉害的人也有卡壳的时候。”
她抿了口可可，目光越过元絮的肩膀，看向走廊尽头，林燕然正被学生会的几个干事围着，似乎在争执什么，脸上还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只是没像以前那样直接转身走人。
“他好像变了点。”元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语气里带着点生物学家式的好奇，“上周还把社团登记表摔在桌上，今天居然在听人说话。”
郁玖鸢没接话。
林燕然的转变她看在眼里，从最初对学生会工作的敷衍，到现在会主动核对活动流程，甚至昨天还在公告栏前停留了五分钟，那里贴着她手写的寒假社会实践通知。
系统面板上他的好感度虽然增长缓慢，却始终在向上浮动，像初春冰层下悄悄融化的水流。
林燕然：好感度48，情绪波动（负面0\/中性9\/正面21）
第二场考的是物理。
郁玖鸢进考场时，容笙寒已经坐在了她斜后方的位置。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羊绒衫，领口松松地敞着，看到她进来，眼底漾开温和的笑意，还极隐蔽地朝她眨了眨眼。
郁玖鸢回以一个浅淡的微笑，心里却在复盘。
唐念芷离开前给她发过一条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
那时她正对着镜子涂口红，看到信息时只是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容笙寒的眼神从来都是精心调制的温水，看似包容一切，实则深不见底。
物理考试的最后半小时，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郁玖鸢提前交卷，经过容笙寒身边时，他忽然低声问：“寒假打算做什么？”
“可能去实验室待几天。”她脚步没停，声音轻得像耳语，“元絮说新培育的白鼠到了繁殖期。”
容笙寒的笑声低低地从身后传来：“你倒是总能找到事做。”
郁玖鸢走出考场时，正撞见林燕然从隔壁教室出来。
他手里捏着试卷，眉头拧得很紧，看到郁玖鸢，脚步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生硬地丢下一句“会长”，便转身往楼梯口走。
“等一下。”郁玖鸢叫住他，从包里拿出个薄荷糖盒，“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磁场方向是不是标反了？”
林燕然猛地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那道题他确实卡了很久，最后标磁场方向时总觉得不对劲，却没时间再检查。
他看着郁玖鸢指尖捏着的薄荷糖，糖纸在阳光下泛着彩色的光，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你怎么知道？”
“猜的。”郁玖鸢把糖盒递给他，笑得纯良无害，“我也不太确定，只是觉得那个角度的洛伦兹力方向有点奇怪。”
林燕然接过糖盒，指尖触到她的温度，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他捏着那盒薄荷糖，看着郁玖鸢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发现她今天穿了双棕色的短靴，靴口处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和她平时一丝不苟的形象相比，多了点不显眼的柔软。
林燕然：好感度50，情绪波动（负面0\/中性8\/正面22）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教学楼都沸腾了。
学生们涌到走廊里，讨论着考题和即将到来的寒假，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郁玖鸢收拾书包时，谢哲成忽然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依旧清冷，只是递过来一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高数错题集，或许对你有用。”
笔记本封面是深灰色的，边角干净得没有一丝磨损，里面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工整得近乎刻板。
郁玖鸢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他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耳根却泛起极淡的红。
“谢谢。”郁玖鸢翻开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解题的本质是逻辑闭环，而非答案本身。”
她抬眼看向谢哲成，眼里盛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其实你最后做出附加题了，对吗？”
谢哲成的睫毛颤了颤，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转身时，脚步似乎比平时快了些。
谢哲成：好感度78，情绪波动（负面0\/中性5\/正面106）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郁玖鸢站在台阶上，看着元絮抱着书跑向生物实验室，容笙寒被几个老师叫去谈话，林燕然和学生会干事们一起往办公室走，谢哲成则背着书包走向校门口，他的司机应该已经在那里等了。
四个人，四条路，却都在她的视线里交织成网。系统面板上的数值像跳动的音符，谱写着只有她能听懂的旋律。
寒风卷着雪花吹来，郁玖鸢拉紧了围巾，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羊绒里。
远处的雪松上积满了白雪，像被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
她想起元絮说过，雪的结晶结构是自然界最完美的对称，可在显微镜下，每一片雪花的纹路都独一无二。
就像这几个被她“攻略”的人，看似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却又各自藏着不为人知的棱角。
寒假要来了。
郁玖鸢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感受着那瞬间的冰凉在掌心融化。她知道，真正的游戏，往往在离开棋盘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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