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那桶被投毒的染料,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胜利带来的狂热。虽然事后悄无声息地处理了,并未引起恐慌,但一种无形的、冰冷的警惕感已深深植入苏清辞、周娘子和芸娘的心中。绣坊依旧照常运转,订单如雪片般飞来,但核心几人却明白,暗处的敌人并未因一次的失败而收手,反而变得更加阴险难测。
外部的压力与内部的隐患交织,让苏清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她不能再仅仅被动应对。柳家为何如此不惜代价、甚至动用下作手段也要置她于死地?仅仅是因为商业竞争吗?还是另有更深层的原因?
这让她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原主那扑朔迷离的身世,以及生母的早逝。那位同样擅长绣艺、却最终香消玉殒的女子,她的死,真的只是简单的病逝吗?为何嫡母柳氏对她留下的遗物如此忌惮,甚至不惜诬陷原主也要抢夺?那本沉重的账簿,那枚生母留下的旧绣针,是否还隐藏着未被发现的秘密?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愈发清晰:要真正了解眼前的困局,或许必须回溯过去,揭开生母死亡的真相。
这日打烊后,苏清辞借口整理旧物,再次打开了那个从侯府带出来的、装着生母遗物的陈旧木匣。匣子里东西不多,几件半旧的衣裳,那本记录了债务的账簿,几件简单的首饰,还有那枚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旧绣针。
她将东西一件件取出,仔细摩挲、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衣裳的内衬、账簿的夹页、首饰的暗格……她都一一查看,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她有些失望地拿起那枚最熟悉的绣针,就着灯光细细观看。针身光滑,针鼻处有常年使用留下的磨损痕迹,并无特别。
就在她准备将绣针放回匣中时,指尖无意中捻动针鼻,忽然感到一丝极其微小的滞涩感。她微微一怔,立刻凝神仔细感受。果然,针鼻内侧似乎有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
她心中一动,找来一根最细的缝衣针,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缝隙之中,轻轻一撬——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绣针的针鼻竟然从中间裂开,里面是空心的!一卷被卷得极细极小的泛黄纸卷,从中掉了出来!
苏清辞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将那细小的纸卷展开。
纸卷质地脆弱,边缘已有破损,上面用极细的墨笔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迹娟秀却略显凌乱,仿佛是在极度匆忙或紧张的情况下书写而成。然而,信件并不完整,似乎被撕毁过,只残存了中间一小部分。
“……江南之利,非止于丝绣,金矿之巨,恐招大祸……侯爷其心难测,恐已暗中贪墨甚巨,账目皆虚……妾身无意窥得,如履薄冰,彼已察觉,近日多有试探威逼……恐难久持,若有不测,望嫂嫂念在昔日情分,保全辞儿……将其带离侯府,远走高飞……切莫追查……金矿图纸……已分……藏……”
信件至此戛然而止,后半部分显然已被撕去。落款处只有一个模糊的、被墨渍染了一半的“婉”字,这是生母的闺名。
苏清辞捏着这残破的纸卷,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骤然沸腾!
江南金矿!
侯爷贪墨!
威逼试探!
恐难久持!
金矿图纸!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语,如同惊雷,在她脑中轰然炸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生母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病逝!她是发现了忠勇侯贪墨江南金矿巨利的惊天秘密,从而被灭口!所谓的“病逝”,不过是掩盖罪行的幌子!
而那本沉重的账簿,记录的根本不仅仅是普通的绣坊债务,恐怕更深层的是与那贪墨案相关的资金往来暗账!所以柳氏才如此急于将其夺回并销毁!
生母预感到危险,提前将最重要的证据——“金矿图纸”分藏它处,并写下了这封求救信,藏于贴身的绣针之中,希望能通过这位“嫂嫂”救下女儿……只可惜,信未能送出,她便已遭毒手。
而柳家……柳家是江南巨贾,与江南官场、矿业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如此疯狂地打压自己,真的仅仅是因为商业竞争吗?还是说……他们与侯爷的贪墨案也有牵连?甚至,生母的死,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他们是不是害怕自己这个“余孽”,有一天会查出真相,从而威胁到他们?
无数的线索和猜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交织成一幅庞大而危险的阴谋网络。原主生母的惨死、自己穿越而来后的屡遭迫害、柳家的步步紧逼……这一切的背后,竟然可能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苏清辞跌坐在椅子上,手心冰凉,后背却被冷汗浸透。
她终于明白,自己面临的敌人,远不止一个善妒的嫡母和一个商业巨头那么简单。这背后牵扯的,可能是惊天贪腐,可能是官商勾结,甚至可能是人命关天的大案!
而那“金矿图纸”的另一半,又在哪里?生母信中提到的“嫂嫂”又是谁?是否还活着?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真相的冰山终于露出一角,却显得更加幽深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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