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勿用”四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二皇子府的百花诗会上激起了滔天巨浪。
先前那些鄙夷、嘲讽的目光,此刻大多被震惊、疑惑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案几前,几位被特意请来品评诗文的大儒和书法名家围拢过来,对着那幅字啧啧称奇,争论不休。
“形质看似粗疏,然筋骨内蕴,笔意沉雄,这…这绝非一日之功!”
“更难得是其中蕴含的那股‘势’,蛰伏待机,引而不发,暗合天道!大殿下…大殿下真是深藏不露啊!”
“莫非大殿下平日醉心武道是假,实则暗中精研书法大道?”
议论声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二皇子夏宸脸上的温润笑容第一次显得有些勉强,他目光深邃地看着那幅字,又看向缩在座位上一副“惶恐不安”模样的夏远,心中念头急转。
他一直以为这位大哥是真正的废物,如今看来,要么是他藏得太深,要么…就是有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际遇!
八皇子夏铭手中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他死死盯着夏远,眼中杀机几乎要溢出来。
他原本只是怀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夏远绝对是在伪装!
什么武痴废物,全是骗人的!
这“潜龙勿用”四个字,就是对他野心的最好诠释!此子,断不能留!
九皇子夏韬和他的跟班们则彻底傻眼,面面相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想羞辱对方,却反而成全了对方扬名?
虽然这“名”透着古怪,但终究不再是纯粹的废物之名了。
水榭对面,公孙雪缓缓收回目光,清冷的眼眸中异彩涟涟。
她自幼受家族培养,见识不凡,更能体会到那四个字中蕴含的不凡境界。
那绝非简单的书法,更像是一种道韵的显化!
“夏远…你究竟是谁?”
她心中第一次对这位“废物”皇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张晓娟依旧安静地坐着,只是看向夏远的目光,少了几分之前的淡漠,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与夏远算是旧识,虽多年未见,但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表哥,绝无此等笔力与心境。
夏远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尽管他低着头),心中古井无波。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彻底暴露实力,却又展现出足够的神秘与异常,让那些轻视他人心生忌惮,让那些心怀叵测者疑神疑鬼,也让某些潜在的“投资者”看到一丝微弱的、不同寻常的可能性。
“大哥真是…给了小弟一个好大的惊喜。”
夏宸终于调整好情绪,笑容重新变得自然,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
“没想到大哥于书法一道,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以往倒是小弟眼拙了。”
夏远连忙起身,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二弟谬赞了,我…我只是胡乱写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他越是谦虚推脱,在众人眼中便越是显得高深莫测。
经此一事,诗会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后续虽然仍有才子佳人吟诗作对,但众人的心思,显然都或多或少地被那四个字和写下那四个字的人所牵动,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夏远乐得清静,继续扮演着他的“透明人”,只是此刻,再无人敢轻易前来招惹或是嘲讽他了。
诗会持续到申时方散。
宾客们陆续告辞,临走前,大多都会若有深意地看夏远一眼。
夏远也随着人流,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小蝶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兴奋,虽然她看不懂那字的好坏,但见那些原本瞧不起殿下的人震惊的模样,她便觉得扬眉吐气。
“殿下,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
走到人少处,小蝶忍不住低声道。
夏远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祸福相依,未必是好事。走吧。”
主仆二人沿着来路,向宫门方向走去。
行至一处相对僻静的宫道,两侧是高耸的朱红宫墙,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就在这时,前方宫墙的转角处,忽然转出一个人来。
此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身形颀长,面容普通,看不出具体年纪,仿佛三十许,又仿佛已历尽沧桑。
他腰间挂着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步履看似随意,却暗合某种韵律,悄无声息地便来到了夏远近前。
夏远瞳孔骤然收缩!
以他天人境的神识,在此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他就仿佛凭空出现,又仿佛本就一直站在那里,与周围的宫墙、夕阳、微风融为一体,无分彼此。
高手!绝顶高手!
夏远瞬间警惕到了极点,体内天人境真元暗自流转,随时准备爆发。
他无法看透此人的修为,只觉得对方如同浩瀚星空,深不可测,其境界,绝对远在所谓的陆地神仙之上!
难道是修仙界来人?
小蝶见突然有人挡住去路,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呵斥。
那灰袍道人却先开口了,他目光并未看向小蝶,而是直接落在了夏远身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看透世情的懒散笑意。
“小友,”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直接传入夏远耳中,旁边的似乎并未听见。
“方才那‘潜龙勿用’四字,写得不错。形神兼备,倒是摸到了一点‘藏’字的皮毛。”
夏远心中巨震!此人竟看到了诗会上的情形?他当时在场?自己竟毫无所觉!
而且,他一口道破了自己书法的精髓在于“藏”!
他脸上竭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刻意流露出一丝被陌生人搭讪的“警惕”和“疑惑”,拱手道:
“这位…道长谬赞了,在下胡乱涂鸦,不堪入目。”
灰袍道人呵呵一笑,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动作洒脱不羁。
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竟让夏远体内的真元都隐隐活跃了一丝。
“胡乱涂鸦?”
道人抹了把嘴角,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远,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那属于张远的部分。
“小友这‘胡乱’,可是连‘根’都差点换了呢。有趣,当真有趣。”
轰!
夏远只觉得脑海中一声惊雷炸响!换根?!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看穿了自己灵魂穿越的真相?!这怎么可能!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如此直接的威胁!
面对父皇,面对兄弟,面对那些陆地神仙,他都有自信能够周旋甚至碾压,但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道人,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完全无法掌控、如同蝼蚁面对苍穹般的渺小感!
他体内的天人境真元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自行护体!
那道人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震惊和戒备,又或许是根本不在意。
他晃了晃酒葫芦,语气依旧懒散:
“不过嘛,潜龙藏得太深,有时也容易忘了自己本是龙,而非泥鳅。时机到了,该露爪牙时,也得露一露,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这身…嗯…不错的皮囊?”
他话语含糊,意有所指,目光在夏远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丹田气海的位置微微停留了一瞬,让夏远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在其面前都无所遁形。
“道长…究竟是何人?”
夏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
他知道,在此人面前,再伪装已是徒劳。
灰袍道人却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将酒葫芦随手抛向夏远。
“相见即是有缘,请你喝一口。”
夏远下意识地接过。葫芦入手温润,并非凡品。
他略一迟疑,想到对方若想害自己,根本无需如此麻烦,便也仰头喝了一口。
酒液入喉,并非想象中的辛辣,反而如同一道温润的暖流,瞬间通达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的真元变得更加凝练活泼,连神识都清明了几分,之前因强行压制修为和模拟伤势而留下的一些细微晦涩之处,竟被这股酒力悄然抚平!
“好酒!”夏远忍不住赞道,这酒绝非寻常灵酿。
“自然是好酒。”
道人取回酒葫芦,重新挂回腰间,摆了摆手,“酒也喝了,话也说了,走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步伐依旧看似随意,但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了十丈开外,再一步,便消失在宫墙拐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夕阳余晖洒在空荡荡的宫道上,只剩下夏远主仆二人。
小蝶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胸脯,后怕道:
“殿下,刚才那道人…好生奇怪,神出鬼没的…”
夏远没有回答,他站在原地,回味着那口酒的余韵,以及道人那几句看似随意,却字字珠玑、直指本质的话语。
“潜龙藏得太深,有时也容易忘了自己本是龙,而非泥鳅…”
“时机到了,该露爪牙时,也得露一露…”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心中豁然开朗。
自己之前一味隐忍藏拙,固然安全,但有时过于谨小慎微,反而失了锐气,与真正的大道勇猛精进之心有所违背。
这道人是在点醒他,藏与露,需有度,该争时,当仁不让!
而且,对方似乎对他并无恶意,反而有种…欣赏?
“他到底是谁?”
夏远望着道人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如此人物,绝不可能籍籍无名。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原主在某些古老传说中看到的一个名号——一位超然物外,游戏人间,据说早已跳出三界轮回的绝世存在。
一个名字浮上心头——沈宸尘!
难道是他?!
夏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若真是此人,那他今日的出现,绝非偶然!他点破自己的“根脚”,赠予灵酒,出言提点…这一切,是随手为之,还是…意有所图?
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个远比皇室争斗、甚至远比玄武大陆更加广阔和神秘的层面。
手中的酒葫芦余温尚存,道人的话语犹在耳边。
夏远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深邃。
看来,这盘棋,比他想象得还要大得多。
而他自己,似乎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棋局中一个重要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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