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的指尖在石碑的刻痕上反复摩挲,指腹被粗糙的石面磨得发红。那些古老的苗疆文字像一群调皮的蛊虫,明明每个字符都似曾相识,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晦涩的谜题。他仰头望着丈高的碑身,顶端的白鸟图腾在夕阳下投下狭长的阴影,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这‘四象归位’到底指什么?”铁臂忍着臂伤的疼痛,用没受伤的右手捶了捶石碑,石屑簌簌落下,“难道是让我们把四座山搬到一块儿?”
蝶舞正用炭笔仔细拓印碑底的纹路,闻言停下手中的活:“应该是方位。你看这凹槽里的水,倒映的云朵总往东南方向飘,说不定指的是东南方的山。”她指着拓片上的符号,“这个像波浪的字符,在部落祭坛的壁画上也见过,旁边刻着‘黑水’二字。”
青岩蹲在石碑背面,研究那幅浮空岛浮雕:“岛屿周围的四条河,会不会对应着苗疆的四条溪流?我昨天在部落的老地图上看到过,黑水河、赤泥河、青木溪、黄石涧,刚好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贺砚眼睛一亮,顺着这个思路回想:“白鸟部的典籍里提过‘四象守关’,说天道蛊的秘境由四位蛊灵守护,分别司掌水、火、木、石。难道每条河流都对应着一位蛊灵?”他突然想起青铜蛊铃里的蛊虫,“我的爆炎蛊属火,青岩的缠藤蛊属木,铁臂的骨蛊属石……还差水属性的蛊虫!”
话音刚落,山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贺砚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握紧腰间的短刀,示意铁臂掩护蝶舞和青岩,自己则猫着腰朝声音来源走去。
草丛里的动静越来越近,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贺砚屏住呼吸,猛地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蕨类植物——一只灰褐色的野兔受惊窜出,后腿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刚从附近的灌木丛里钻出来。
“是只兔子。”贺砚松了口气,转身朝同伴们挥手,“虚惊一场。”
铁臂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这小东西倒会吓唬人,等找到天道蛊,我把它烤了给大家加餐。”
蝶舞却蹙着眉,望着野兔逃窜的方向:“不对,这兔子眼神发直,像是中了迷药。”她快步走过去,在草丛里发现了几株被啃过的“昏沉草”,叶片上还留着齿痕,“它吃了这个,难怪跑起来跌跌撞撞的。”
青岩凑近一看,脸色微变:“这草只有黑牙的药圃里种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贺砚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黑牙的药圃在部落西头,离这迷雾谷少说有十里路,野兔不可能凭空跑到这里来。唯一的解释是——有人故意把它放进来的。
“黑牙来过。”贺砚低声道,目光扫过石碑周围的地面,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泥地里发现了半个模糊的脚印,鞋纹与黑牙常穿的草鞋完全吻合,“他在偷看我们解读石碑。”
铁臂顿时怒了:“这狗东西!敢耍花样,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别冲动。”贺砚按住他,“他既然没露面,就是想等我们解开秘密再动手。我们假装没发现,继续拓印,晚上悄悄回部落。”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继续忙活。贺砚故意大声讨论着错误的解读方向,蝶舞配合着在拓片上做标记,铁臂则时不时朝黑牙可能藏身的方向瞪几眼,只有青岩趁着弯腰拓印的功夫,悄悄在石碑后做了个不易察觉的记号——那是墨家的追踪标记,能持续三天不散。
等拓印完最后一块刻痕,天色已近黄昏。贺砚用松枝将石碑周围的脚印扫平,又在空地撒了些“醒神草”粉末——这种草的气味能掩盖人的气息,防止被追踪蛊发现。“走吧,先回部落找长辈问问。”
回到部落时,夕阳正将木楼的影子拉得很长。贺砚直接带着拓片去了智者的木屋,老人正坐在门槛上用竹条编织捕鸟笼,笼身上的花纹竟与石碑顶端的白鸟图腾有几分相似。
“智者,您看这些符号……”贺砚将拓片在老人面前铺开。
智者放下竹条,戴上用苍鹰羽毛做的老花镜,枯瘦的手指在拓片上缓缓滑动。当看到“四象归位”四个字时,他突然停了下来,长叹一声:“这石碑……果然还是现世了。”
“您知道它的来历?”贺砚惊喜地追问。
老人点点头,从屋角的木箱里翻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地图:“这是白鸟部最后一任大祭司画的,上面标着‘四象关’的位置。黑水河的源头有处‘冰蛊洞’,里面住着司水的冰蚕蛊灵;赤泥河下游的火山崖,有司火的焰蝎蛊灵;青木溪的千年榕树下,藏着司木的绞藤蛊灵;黄石涧的石洞里,是司石的岩龟蛊灵。”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要解开天道蛊的秘境,得先拿到四位蛊灵的信物,再在月圆之夜赶到四河交汇的‘归墟潭’,将信物投入潭中,秘境的入口才会打开。”
蝶舞突然想起什么:“那石碑上的浮空岛,是不是就是秘境?”
“是,也不是。”老人的眼神变得悠远,“那是‘蛊神台’,天道蛊就在台顶的石匣里。但那里有个诅咒——只有同时拥有白鸟部血脉和噬蛊之体的人才能靠近,其他人只要踏入台顶,就会被蛊神的怒火烧成灰烬。”
贺砚心中一动——他不正是既有白鸟部血脉,又有噬蛊之体吗?看来巫祝婆婆让他寻找天道蛊,早有深意。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铁臂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焦急:“贺砚,不好了!黑牙带着几个焚蛊阁的人,正在部落里散布谣言,说我们偷了部落的圣物,要把我们赶出去!”
贺砚和智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黑牙显然是等不及了,想用这种方式逼他们离开部落,好独自去寻找四象关的信物。
“这群老糊涂!”智者气得用拐杖捶地,“我这就去跟他们解释!”
“不必了。”贺砚按住老人,“他就是想让我们在部落待不下去。我们现在就走,去找蛊灵信物。”他看向铁臂,“准备好行囊,带上足够的干粮和草药,我们连夜出发。”
蝶舞却有些担忧:“可我们还不知道信物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智者从怀里掏出四枚不同材质的令牌,分别刻着冰蚕、焰蝎、绞藤、岩龟的图案,“这是大祭司留下的‘引蛊令’,能指引你们找到蛊灵。记住,蛊灵只认白鸟部的血脉,贺砚必须亲自去取信物。”
贺砚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上面的纹路与石碑上的符号如出一辙。“谢谢您,智者。”
“去吧。”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苗疆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离开木屋时,部落里的火把已经亮了起来,黑牙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家快来看啊!贺砚把石碑上的诅咒带回来了,再让他们待下去,整个部落都会遭殃!”
“别理他们。”贺砚示意同伴们低头快走,“从后门走,去黑水河。”
四人趁着夜色,悄悄绕到部落后门。刚走出没多远,就见黑暗中窜出几个黑影,正是黑牙和焚蛊阁的人。“贺砚,把拓片交出来!”黑牙手中的骨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贺砚将拓片塞进蝶舞怀里,对青岩使了个眼色:“带他们走,去冰蛊洞等我。”他拔出短刀,迎向黑牙,“我来断后!”
铁臂怒吼一声,挥舞着骨刀冲了上去:“想动我兄弟,先过我这关!”
蝶舞和青岩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转身朝黑水河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和黑牙的怒骂声,贺砚的声音穿透夜色传来:“记住,信物一定要拿到!”
蝶舞紧紧攥着怀里的拓片,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这场解读困境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黑牙的步步紧逼,焚蛊阁的虎视眈眈,还有四象关的未知危险……他们能否顺利拿到信物?贺砚能否摆脱黑牙的纠缠?这一切,都像石碑上的谜题,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
月光洒在苗疆的土地上,将四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也照亮了前方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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