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库的铁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将外界雨巷的喧嚣与杀机暂时隔绝。
逼仄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两人,唯一的光源是陆沉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晕,映照出空气中缓慢飞舞的冰冷尘埃和更冰冷的呵气。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陈年血渍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海腥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林溪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碎肋骨。耳边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便是陆沉压抑的、因伤痛而变得急促的吸气声。
“你怎么样?”林溪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微颤的回音。共感能力在此地变得异常黏稠而痛苦,无数冰冷的、绝望的碎片像是附骨之疽,不断试图钻入她的脑海——那是曾经在此处发生的、与金属和恐惧有关的惨剧所残留的印记。
“死不了。”陆沉的声音沙哑,他靠着货架慢慢滑坐在地上,单手按压着腰侧的伤口,指缝间仍有暗红色的血液渗出,将昂贵的西装面料染得更深。他的脸色在手机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同被困的野兽,警惕地扫视着这片绝对的黑暗。“暂时安全…但是这里不能久留。”
林溪强迫自己忽略左臂因过度使用共感而传来的阵阵麻木感,以及视野边缘那些闪烁不定、如同瓷器裂纹般的虚幻线条——能力的代价正在显现。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满是铁锈味的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那些是什么人?”她低声问,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眼白浑浊、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的袭击者,还有那个为首者手套下惊鸿一瞥的、贝壳状的鳞片。
“‘深渊之眼’的鬣狗。”陆沉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语气冰冷,“最低等的改造打手,被所谓的‘恩赐’污染了神智,强化了肉体,成了只知服从的怪物。”他顿了顿,补充道,“看来我那位叔叔,是铁了心要留住我们了。”
“为了罗盘?”林溪下意识地摸向贴身藏着的那个黄铜物件,它冰冷依旧,仿佛刚才那场生死追逐与它毫无干系。
“为了罗盘,也为了你。”陆沉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溪,“‘共感者’…对于他们的研究来说,是珍贵的样本。而你,林溪,你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特别。”
特别?林溪感到一阵寒意掠过脊背,并非完全源于冷库的低温。她想起接触罗盘时的濒死体验,想起日益清晰的低语,想起自己那不受控制、却在危机时能爆发出惊人力量的能力。这一切都让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边缘。
她移开视线,不再追问,转而借助手机微弱的光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小型冷库,堆放着一些锈蚀不堪的空货架和破旧的木箱。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凝固的、颜色深暗的污渍,空气里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似乎正源于此。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身边一个冰冷的金属货架。
瞬间——!
冰冷的触感化为灼热的洪流,强行将她拖入一段残破的感官碎片!
视野剧烈摇晃,如同透过一层血红的滤镜。耳边是巨大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盖不住男人凄厉的惨叫和哀求。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灌满胸腔,窒息感扑面而来。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形状奇特的金属容器,表面沾满了深色的、喷溅状的液体,正被某种强大的工具暴力切割开。浓烈的铁锈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充斥鼻腔。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咆哮:“…处理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能留!扔进碎料机…”
林溪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电流击中,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另一个货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她捂住嘴,强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和喉咙口的尖叫,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怎么了?”陆沉立刻警觉,想要站起来。
“没…没事。”林溪声音发颤,努力平复着呼吸,“只是…这里残留的东西…很不舒服。”
她不敢细说刚才看到的片段,那太过血腥和直白,仿佛亲手触摸了一场冰冷的谋杀。共感能力在这里就像一根裸露的神经,被动地承受着此地积淀的所有痛苦与恐惧。
陆沉沉默地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他扶着货架艰难站起,用手机光扫过地面。“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口,或者能用的东西。旧港这种地方,这种废弃点往往不止一个门。”
两人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移动,尽量避免发出声响。冷库不大,除了他们进来的那扇门外,似乎别无出口。林溪的共感像一张无形的网散开,被动地捕捉着环境中杂乱的信息碎片——绝望、痛苦、冰冷的金属触感…
突然,在一个堆满腐烂麻袋的角落,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小而坚硬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枚硬币。
当她下意识地将其拾起时,一股远比刚才更强烈、更刺骨的冰冷顺着手臂猛地窜上!
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浩瀚而古老的悲伤与警告!
与此同时,耳畔一直未曾停歇的、潮汐般的“低语”骤然变调!不再是模糊的诱惑与恶意,而是化作了某种极其尖锐、极其凄厉的、仿佛万千生灵溺毙前最后哀嚎汇聚而成的——
海哭之音!
那声音直接穿透鼓膜,砸入脑髓深处!
“呃啊!”林溪痛哼一声,手中的硬币差点脱手,她猛地抱住头部,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浪撕裂。
手机光线下,那枚硬币的轮廓隐约可见——那是一枚样式古老的银币,边缘似乎雕刻着某种难以辨认的、类似鲸鱼歌喉震颤的复杂符号。
陆沉也被她的反应惊动,立刻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林溪!”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却足以在这死寂中惊心动魄的声响,从冷库大门的方向传来。
那是门锁被从外部轻轻拨动的声音。
冰冷的寂静瞬间攫住了两人。连那凄厉的海哭之声都仿佛被这现实的危机暂时压过。
林溪握着那枚突然变得滚烫的银币,陆沉按着腰间的伤口,他们的目光在黑暗中交汇,同时看向了那扇唯一的、正被人从外面悄然打开的铁门。
雾锁迷巷,猎杀并未结束。而这枚意外获得的银币,又预示着怎样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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